从那以后,江世敏克父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前途光明的苏海跃和江世敏结婚,苏家上下都是反对的。但苏海跃是个死心眼,认定了就死活不改。
和苏海跃结婚后,江世敏成了城镇户口,也借着他的关系,被安排到校办工厂当会计。
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够好了。在别人心目中,江世敏已经算是出了头了。
但就是这样,江世敏还不满足,她一直念念不忘,要考大学。
苏拉两岁的时候,江世敏终于考上了函授的大专,读会计。为了读书,她更忙了,经常饭也没时间做,一家三口就买馒头就咸菜。
在榴城,大部分男人一样,总是磨蹭到饭点才下班,吃了饭就拖一张凉席到大院里打牌聊天,家里的事情不管,又要说了算,再加上钱挣不够,只能每天吵架。
苏海跃对江世敏说话永远是轻声细语,一下班就回家帮着做家务,接孩子放学。很少看见他们吵架。
苏海飞的老婆阎秀君对江世敏又羡慕又嫉妒,说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嫁给苏海跃这样的男人。
但阎秀君又说,江世敏这样的女人是不吉利的,心太高。一个家里有一个大学生还不够吗?女人就应该在家带好孩子,让男人在外面打拼。别人家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怎么她江世敏就不能这么过?
“闺女随妈。苏拉那孩子,从小就带着股蔫儿坏,院里的小孩怕什么,她都知道。我去她家吃饭,她红口白牙地诬赖我偷钱!诬赖自己的亲叔叔偷钱,这事谁能干得出来?刚上小学,她就和同学打架,老师批评她,我哥还惯着她,非说她没错,让人家给她道歉。小孩子,可不就是这么惯坏的么?”
后来的噩运应验了阎秀君的话。苏拉七岁的时候,苏海跃去接苏拉放学,走过榴河大堤,看见堤下有两个孩童溺水。苏海跃跳了下去,救起了一个孩子,又返回去救另一个,就再也没上岸。
县城里遂传言,江世敏克死了父亲,又克死了丈夫。她原本人缘就不好,从前别人给她三分薄面,是看在苏海跃的份上,苏海跃一死,指指点点的声音就更多了。
那时,县城里已经有一些去鹤市打工淘金的人,回来的时候都戴着大金表、金链子和锃亮的皮包。
羡慕他们的人多,但真正敢跟着去的很少,远方的诱惑抵不过对未知的恐惧,据去了鹤市的男人都变坏了,女人都成了有钱人的二奶。
江世敏不怕这些闲言碎语,她决定去南方打工。
江世敏不可能带着苏拉走,遂把苏拉托给了苏海飞和阎秀君。那时苏海飞也有了自己的儿子苏伟,比苏拉小一岁。
“那女人走的时候,头也不回。苏拉也不哭,好像走的那个不是她妈,是个陌生人。这一对母女,心狠得像一对母狼。”
“江世敏打工这么多年,只回去看过苏拉一次。后来,她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嫁了个大老板,攀了高枝,干脆就不要女儿了。我们两口子把苏拉当自己闺女养,供她念书,养到十六岁,她招呼也不打,偷了家里的钱,坐火车跑了。”
“苏拉到了我家,我们好菜好饭供着她,她一点都不感恩,还欺负我儿子。一说她,她就往外跑,整宿整宿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学坏了。上高中的时候,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个□□大哥,她吓得不敢上学,竟然偷着跑到鹤市。到了鹤市,还在江世敏面前诬陷我们打她。”
苏海飞说到激动处,恨恨地一拍桌子。
“天地良心,我要打过她一巴掌,不是亲娘养的!”
林渡沉默地听着。
这时,牛肉锅已经开了两次。苏海飞停下愤怒的控诉,把锅里涮熟的肉片全倒进碗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