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妈妈进来了。”任婻敲门,听见里面没回应,便打开门进来,看见以南出神地趴在窗边,带着耳机。直到任婻走进,以南才回过神来。
“妈妈,老师来了吗”以南摘下耳机,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尹妈妈。
“老师刚来,在外面和你爸爸聊天,你出来,先一起聊聊。”说着把以南的窗户关上,
“雨飘进来了,去擦擦头发,别感冒了,我先出去了。”以南看着妈妈关上了窗户,回过神来。她刚刚好像看到他了,看到他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来,是第一次没有走着走着消失在人海里。
以南现在住的家是前年才搬过来的,但这个小区已经建好好几年了,他们搬来的时候已经住了许多人,尹父尹母一直觉得房子装修好要晾几年才能住,所以他们差不多是最后搬来的几家。是没有遇见过的邻居吗?还是他是要搬到这里住了那以后会经常见到吗?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吗?
以南打开门走出去,关门转身,顿住。
她想过下次见面的无数场景,回小区要过的十字路口,他们像曾经那样无数次擦肩而过,或者像所有的偶像剧套路,她往里走的时候他再往外走,他们开着同一扇门,然后对对方说不好意思,你先走,而后再次消失。他们会无数次相遇,会无数次擦肩而过,但从来不会说一声你好也不会认识。像茫茫人海里的无数人一样。
他不记得她,她记得他。
林沂北看着她,看着这个女孩子慢慢走过来,坐在她母亲旁边。很奇怪,他想,不是应该坐在自己对面吗?
以南走过来,坐在母亲旁边,和他隔着母亲,父亲,还有一个拐角。
“南南,这是我们给你请的家教老师,以前是你蒋爷爷的学生,你叫林老师就好。现在在Z大读研一。”蒋爷爷的学生吗?所以他当时才会说自己名字耳熟吗?在Z大吗?好像离一中不远。研一吗?那当时他是大二吧。
“林老师好”,以南站起来,打了招呼。为什么不说自己名字呢,说了他也不会记得的,那尹以南,你在别扭什么呢。
“你好。”林沂北朝着以南笑了一下,两人再没说话,以南坐在尹母旁听着他们三个聊这些年走过的地方,哪个地方雪景最美,哪里又有最火红的枫叶,哪里又能看到最浪漫的日出。她从果盘里拿出一个小橘子剥开,从一处拨开,剥出一个完整的橘子皮,然后再把圆圆的橘子剥开,变成一个个小月牙,像极了小时候路口那家很老的小超市卖的一毛钱两个的橘子糖。一毛钱掰成两半花的快乐。
尹以南把橘子皮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和林沂北突然地就对视了。从她出来到现在,即使在打招呼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对视过,像现在这样的对视过,他好像又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接上尹父的话。尹以南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笑,脸不疼吗?她突然想起了尹奶奶说过的一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然后,她也笑了一下,对着他。她看着他突然楞了一下神。她笑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她其实已经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她对于他所有的判断都来自于那年的印象,和那个消失在人群的背影。她记得他走路的姿势,像只骄傲的天鹅;她记得他下巴上有个痣,很小的一个,在侧面;她记得他走路永远挺直的脊背,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现在的他,好像变得更成熟了,和当初一样的清爽气息,但混着的是八面玲珑,她最不喜欢的八面玲珑。少年已经学会掩盖厌恶,学会平和的笑着对每个人,像情绪不会失控的机器人。果然还是很假,以南想。
“你们去书房里聊聊吧,了解一下学习情况,让小林给以南讲讲题。”尹父对以南和林沂北说到。尹以南刚好吃完了最后一瓣橘子。
“好。”同时说好也算一种默契吧。
第一次朝着一个方向并肩走,尽管她真的矮了他一大截。以南想。
“林老师,您先坐,我去搬另一个凳子。”
5、4、
以南赌他绝对会说要帮自己。
3、2、
“我来帮你吧。”
尹以南松开手,站到一旁看着他拎起凳子,放在他的对面的样子,1米多的样子。而人与人的安全距离是1。2米。她想起了他刚刚和自己进来时并没有把门关上,10公分的距离,刚好可以看进来,又不会打扰到里面的人。
“林沂北。”他坐下后,脊背依旧是直着的,一本正经地再次自我介绍,带着他的招牌笑容。
“尹以南。”而她不行,她只想靠着,瘫软在懒人沙发上,整个人陷进去,被包裹。就算她现在靠着,尹父尹母也不会说什么,林沂北也不会说什么。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人不在乎的。不是不在乎这些小细节,是不在乎与他无关的人。他们是相似的人,她知道。至少在只爱自己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