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佩服有能耐的人,这无关年龄和性别。
薛清欢将生死状摊开放到桌上,将她在水下的遭遇,以及她把戴雷从水下放走的事情说了一遍,葛青与长喜惊愕不已,原来水下的一切竟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危险万分。
“这个李荣彪简直可恶至极!”葛青一拳砸在茶几上,茶几应声而碎。
长喜也是气的紧捏拳头。
“小娘子想如何做,尽管吩咐便是,葛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葛青愤然道。
薛清欢没再跟他客气,目如冷电看向摊在桌上的生死状,声若修罗:
“所谓生死状,总得有一个生,一个死。而如今,我还活着。”
薛清欢回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薛冒从大房回来后就直接去书房温书去了,薛清欢亲自到厨房炒了几个小菜,又热了一壶酒,亲自端着去书房。
酒菜送过去的时候,她怕打扰薛冒看书,还特地放轻了步伐,没想到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上,薛冒也并不在看书,而是在往箱笼里收拾东西。
“爹,您在干什么呀?”薛清欢把酒菜放到桌上后,对在右侧书房里忙碌的薛冒问。
“收拾上京的东西呀。”薛冒将两本书放入地上的箱笼,忽然鼻子闻见了香味,这才看见薛清欢是端着酒菜来的,急急走过来:“好香啊。”
说着,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烧肉吃,边吃边点头,连连称赞:“好吃,真好吃。像你娘的手艺,王婶儿做不出这味道吧。难道是……”
薛冒指了指薛清欢,薛清欢得意一笑:“就冲我这手艺,爹爹带我上京就不亏吧?”
“你这孩子。”薛冒径直坐下,将另一双筷子递给薛清欢,父女俩便坐下吃饭了。
薛清欢给薛冒倒了杯酒,问道:“大伯父和二伯父与您说什么了吗?”
提起这个,薛冒似乎不太开心,将面前的酒一口饮尽,叹道:“他们还能说什么,无非是叫我莫纵着你,叫我趁早续个弦管教你。”
“那爹没告诉他们您要带我上京的事儿吧?”薛清欢问。
薛冒摇头:“当然没有。你大伯和二伯让我在下个月上京之前续个弦,上京之后就直接住到你二伯父家的偏院去,说是让我在他家偏院中精心读书。”
“爹爹别去住。”薛清欢忍不住道。上一世薛冒肯定就是上京后直接住到薛董家,才有了后来被害之事。
“放心!大娘子都做出这等事,我若再看不清他们的心思,那我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薛冒又喝了一杯酒,指着书房地上的箱笼说道:“爹已经想清楚了,原本说过两个月上京是为了在家多陪陪你,现在既然你随我同行,那咱们干脆早点走。明日我便叫人去雇马车。这几天你也加紧着让阿吉帮你收拾东西,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了,咱们就出发。”
“早点出发好啊。不过爹,咱们别坐马车了,坐船吧。宋家码头有很多船,咱们只要跟准了他们的运货路线,坐船也能到大京。”薛清欢很高兴她爹认清现实。
薛冒原本想说坐马车快些,可看着女儿弱质纤纤的模样,让她跟着他颠簸半个月,有些于心不忍,想着宋家码头确实有不少船只,到时候他跟秦东说一声,想来送他们父女去京城不成问题。
现如今,薛冒还不知道就在今天,他的亲闺女已经在码头上扬了声威,现在宋家码头上的船别说送他们父女去大京了,就是送他们远渡重洋也毫无怨言。
不过这些细节,薛清欢是不打算跟薛冒说的,她爹读了一辈子书,脑子是很聪明,但保不齐也会有刻板迂腐的时候,让他知道自己女儿像个江湖人似的跟人签生死状,只怕要么会吓死,要么会气死。
反正她记得,从前娘亲还在世时,也经常瞒着爹爹处理一些码头上的事情,有的时候还受了伤回来,爹爹问她,她便支支吾吾不说实话,薛清欢小时候问过一回,她问娘亲为什么不告诉爹爹,娘亲说,爹爹是读书人,喜欢斯文有礼,最不喜好勇斗狠之人,她要在爹爹面前维持形象。
遗憾的是,直到娘亲去世,也不知道爹爹究竟懂不懂娘亲到底是个什么性情。为了一个人,隐忍了一辈子的真性情,娘亲有后悔过吗?
薛清欢幽幽一叹,薛冒也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变得很低落,好像就是从薛清欢提到宋家码头开始的,薛冒就着菜肴,一杯一杯的饮酒下肚,周身仿佛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
晚饭过后,薛清欢扶着喝醉的薛冒到书房的软塌上休息,给他盖上被子后,薛冒就抱着软枕翻了个身,咕哝着睡去。
亥时刚过,薛家四房偏院的门便从里面打开,长喜率先探头走出,确定没人之后,才对门内的薛清欢招了招手,薛清欢走出时,被一只手拉住,阿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
“小娘子还是别去了,有什么事让长喜去办,大半夜的要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得了。”
薛清欢和长喜皆穿着一身夜行衣,将阿吉推入门内:
“放心吧,不会被人发现的,你赶紧回去,把门关好,留心听书房那边的动静。”吩咐完之后,薛清欢就拉着长喜潜入了黑暗,阿吉没办法,只好蹑手蹑脚的把门关上。
薛清欢和长喜出来之后,直奔宋家老宅,离薛家并不是很远,薛清欢外祖去世以后,老宅就空了下来,她娘觉得反正也不住,就把仆从厚礼打发了,老宅的门就此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