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夏天,但夜幕降临,水里的温度也渐渐在下降,薛清欢游了这么久,体力已略感不支,可她如果现在不继续的话,等会儿再冷一点,再累一点,她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努力深呼吸几口空气,然后薛清欢看准灯光的方向,再次潜入水中,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薛清欢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体力快要耗尽。
薛清欢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水里感到危险,她曾经甚至觉得自己的前身就是一条鱼,可是现在这条鱼太累了,四肢酸的像是被灌了铅水,沉重的往下坠,肺里的空气似乎快要消失殆尽,薛清欢想游上水面换口气,但身子却不住往下沉。
眼前视线彻底模糊之前,她感觉水面的灯光离她越来越远,意识渐渐飘散。
就这样要死了吗?
也好。
反正她这条命也是赚回来的,让她白白多活了这么多日,够本了。
脑子里乱作一团,前世的,今生的各种事情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混乱的画面定格在了一片繁花似锦的花树下,一道尊贵优雅的身影渐渐向她靠近……
唇上一软,肺里突然有了些空气,薛清欢感觉自己的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搂住,不断下坠的身子也正在快速上浮,在她还没看清救她的人是谁的时候,整个人就被拉出了水面,久违的空气让她不断咳嗽,两条手臂下意识的圈住眼前能够让她不下沉的东西。
“没事了。”
低哑沉稳的三个字仿佛一颗定心丸般,把薛清欢的恐惧和疲累全都一扫而空,薛清欢将视线聚焦在和她一同在水面的那张俊脸上。
“大王。”
两条绳索从一艘大船甲板上甩下来,赵肇先把一条绳索扣在薛清欢的腰上,然后才拉起另外一条。
两个人同时被甲板上的人拉了上去,韩介扶着薛清欢站稳之后,就赶忙去扶赵肇。薛清欢回头,想问赵肇怎么会在这里,谁知她还没开口,就被赵肇打断了:
“进去换衣服。当心着凉。”
赵肇的这条船是一艘很大的画舫,船周围的灯笼全都被熄灭了,刚才应该就是这庞然大物挡住了薛清欢的水下光线,她才会觉得水下越来越暗。
进到船舱,一股暖意来袭,薛清欢被带到里间去换衣裳,丫鬟给她送来的是一套崭新的尚贤院的院服,薛清欢感激大王的体贴,手忙脚乱把衣服换好之后,又擦干了头发走出里间。
大船舱里,赵肇已经换好了衣裳,正裹着被子坐在榻上喝姜茶,看见薛清欢,赵肇颤声喊她:
“来喝点姜汤。”
薛清欢上前,接过韩介递来的姜汤碗,她在赵肇软塌的脚踏板上坐下,把又苦又辣的姜汤一口喝下,这才想起来问赵肇:
“大王怎么会在这里?”
赵肇把姜汤喝完,紧紧裹着被子,依旧没从浑身颤抖中缓过来:“我,我若不来,你,你死定了。”
这句话,薛清欢完全赞同,从脚踏上转了个身跪在地上,对赵肇真诚道:“大王又救了我一回,清欢无以为报。”
赵肇唇角牵起一抹浅笑:“无以为报?那,那怎么办?”问完之后,赵肇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轻抚在薛清欢的头发上。
这个画面被韩介看在眼中,赶忙非礼勿视的调转目光,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不适合他观看,于是他非常识趣的收拾了两人的姜汤碗,顺便带走了船舱里所有不适合观看以下场景的人,最后还为他们体贴的关上船舱的门窗。
薛清欢想看看韩介他们怎么都走了,可她脑袋刚一动,赵肇又沙哑着声音问:
“说呀,怎么办?”
薛清欢想了想,诚恳回道:“大王大恩大德,清欢无以为报,唯有……以命相酬,愿为大王马前卒,手中盾,一辈子效忠大王。”
赵肇原本还想继续往下抚摸她脸颊的手突然就停住了,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他都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
感觉今天是个很好的契机,赵肇想借此机会把话说清楚,把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从今往后……从今往后……
血脉深处仿佛有一股寒流侵袭而上,游走在他的七经八脉中,整个人如雪崩般再也撑不住,往旁边倒去,身体仿佛一阵被火烤,一阵被冰封,所有毛孔仿佛都在叫嚣着疼痛,周身各处穴道犹如以冰刀戳刺,不一会儿的功夫,赵肇就满头大汗,疼的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薛清欢是在赵肇倒在软塌上才知道他寒毒发作了。
上一世,薛清欢见识过很多回大王寒毒发作的时候,所以绝对不会看错。
“大王。寒毒发作了。”
薛清欢试图唤醒赵肇的意识,却失败了。薛清欢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被赵肇死命抓在手里的被子一角扯出,掀开被子看见他蜷缩着整个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发抖,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薛清欢伸手摸过大王的经脉,感觉到那股寒气之汹涌,不过片刻的功夫,大王的身上就结下了一层寒霜。
薛清欢几乎没有犹豫,就把刚穿好的衣裳都脱了,只留下中衣中裤,然后爬上软塌,把赵肇蜷缩起来的手脚全部掰开,让他抱住自己,或者说,薛清欢努力把自己镶进了赵肇的怀抱之中,然后再为两人盖上厚厚的被子,薛清欢用自己的体温作为大王的暖炉,就像她曾经那么做了很多次那样,源源不断的用自己的热量为他驱散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