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艇行驶在河道中央,后方的波纹撞到岸边,让睡莲上下起伏,引起了儿童们的骚动,烈日灼人,所有人都戴上了阳帽和墨镜。
“我们离第一个补给点还有多远?”佐藤问吉田健。
“地图显示我们出发的地方离那里有三十公里,应该是不远了,当然是在我们不迷路的前提下。”吉田健回答他。
“你应该看看那个文件袋,看看他们有没有介绍具体的任务细节,不然的话,这就像是丛林游。”中岛建议佐藤。
佐藤此时此刻正惦记着石川的去向,所以也没有顾及于此,不过他还是遵照了这个建议。
他翻开了奥康纳的档案,开始查看,他原本认为自己是了解这个人物的,但是仔细翻看,却发现并非如此。
“怎么说?”中岛问他。
“这里边说,布鲁斯?奥康纳出生于1946年末的底特律,母亲居然是德国科隆人,他的父亲是美国的二战老兵,战后将他的母亲从德国带回国内。然后他的叔叔曾经参加朝鲜战争,并且在敌人的战俘营中待了两年之久,回乡后结识了他的婶婶,也是他们邻居家的女儿——一户希腊移民的独女,资料显示的是,这户希腊移民是在1952年被迫流亡美国,他们的儿子曾经是希腊民主军成员,后在战争中失踪,他们则作为不受欢迎的对象被驱逐到了国外,他叔叔和婶婶两人在1953年末结婚。后来他的叔叔和婶婶被fbi进行了涉谍跟踪,怀疑其叔叔在被俘期间已经变节,而他的岳父母一家即是他的联络人,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期间,他的叔叔婶婶夫妻二人突然在巴哈马度假期间失踪,他们一家为了避嫌就迁居了怀俄明。还有资料显示,他的爷爷是在大萧条期间被黑帮分子杀害的,一家人生活得极其困苦,所以其家属应该有充分理由对其施加了影响。”佐藤向其他人做介绍。
“你说一个游戏,有必要把背景资料做得这么详细和压抑吗?”吉田春奈问。
“为了增加游戏的可信度和戏剧性,塑造典型和丰满的人物形象,让人更容易产生代入感。”佐藤向她解释。
“也可能是同感。”中岛突然说了一句,大家都看向她,“很明显,是要参与游戏的人出于自身的经历和立场,要么认同或者同情这个人物,要么敌视这个人物。”中岛分析。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吉田健问。
众人皆陷入了沉默。
此时枪声响起,他们提高了警惕,沿着河流向上,佐藤的手指扣在机枪的扳机上,密切地注视着河岸。待他们转过一片红树林,一个被战火摧毁的村镇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群身着迷彩服的军人正在焚烧房屋和畜圏,带头的一个军官则在河边处决犯人。这种严肃和沉默让人的心都像是凝固了。正在佐藤看着那群人时,中岛指着说道:“快看,是石川。”只见她身着一身当地人的衣服,惊恐地躲在水边的草丛里,望着周围发生的事。
佐藤让吉田健开船靠近了石川,她原本想躲避,但是认出了众人的她,又跳进了水中,被众人打捞起来:
“没事吧?”佐藤关心地问她。
“没事,我也知道这是游戏而已,只是未免有些太真实了。”石川被带进船舱,一边换干衣服,一边和他讲。
“受伤了吗?”
“没有,我一进来就在一个像是地道的地方,他们带着我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他隐藏在一个树丛里边,跟我讲如果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惊慌,也不要奇怪,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我当时好迷惑,后来就跟着他们这里的女人做饭,缝衣服,然后就遇到这袭击了。”说话时分,石川递给了佐藤一张黑白照片,上边的两人一个是他见过的李致均,另一个女人却始终觉得面生,但又仿佛在哪里见过,只见他们二人身着的都是很老的吉利服,手持狙击步枪拍摄。
“这个人就是他,他说你认识他,说我也有一天会想起并真正认识他,我觉得很莫名其妙。”石川指着李致均说。
“嗯,这个人是前几天被以色列空军在叙利亚打死的朝鲜原军官。他怎么会出现在游戏里?”佐藤也很糊涂。
他翻看照片的背面,写着“1953年,2月28日”。
“这些应该是照片拍摄的日期。”佐藤自言自语,这时他的大脑中突然闪过了许多镜头,群山中的荒草被残雪潦草地覆盖,一个受伤的人拖着流血的腿向前爬去。他感到脑中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渐渐地,他听不到石川的声音,只剩下了耳鸣与风的嚎叫。
正在这时,石川也感受到了失重和摇晃,整个船舱开始进水,她和佐藤似乎被困在了这里,她打开舱门,水柱将她推到了一边,不一会儿整个船舱都被水淹没了,她和佐藤努力向外游去,但是出了船舱以后,他们却发现这里是无尽的海沟,而头顶的微弱光线完全不足以照亮这里,他们努力向上游去,但是最终却因为空气耗尽而双双沉入了海底,最后的一刻,他们的手紧紧抓在一起。
佐藤让这种濒死感逼得惊醒过来,石川同时也惊醒过来。此时沉浸舱的舱门被打开,技术人员和其他三人站在一旁。
“先生,设备显示您的情绪过于激动,为了保护您和这位小姐的健康,系统选择了强行结束催眠。我们建议您休息一段时间再来体验。”技术人员向他做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