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看四处无别人,悄咪咪地赞同:“是呢,近来太子妃见到太子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太子妃在殿下面前的声线是三分例行公事的敷衍,三分想当哑巴的驱逐,四分如何吵赢的必胜之心!何时像美人这般小鸟依人。”
连文:“……”
书房内,稍舒了心的沈灵梓摘下兜帽,低眉向萧云奕一礼:“殿下的法子很好用,圣上龙体欠安,加之心系皇后多日未传我侍寝,今夜我特意去到养心殿等圣上睡熟才离开。如此再去星月阁假扮太子妃,过来您这顺利的很。”
萧云奕无言,忽有拨弦声传来,沈灵梓闻之抬头,只见萧云奕抱着一柄月琴,正对着书房中最大的博古架出神。
原先用来放书册纸笔的木架焕然一新,摆满了胭脂水粉簪钗衣裙,中间,中间还立着个漆漆牌位!
这些都是琼羽的贴身物件,难怪她方才看星月阁空空如也,敢情是全搬绥宁轩来了。沈灵梓幡然醒悟,瞬间又百思不解:“太子殿下,您搁这睹物思人,还是上供呢?”
第69章离奇了“殿下,羽儿在呢。”……
“你会弹月琴吗。”萧云奕没有转身,手勒上琴弦遏住波颤,面前分明布满纷繁杂物,他却融不进去,孑然独立任荒凉侵蚀:“你不会,本宫也不会。”
沈灵梓为萧云奕做事三年,上一回见他如此消沉还是永兴帝否决他与南昭公主琼羽的婚事。也正是那次,她将萧云奕颓丧之下对爱人的全力争取尽收眼底,彻底了却自己微不足道的心动,只一心一意竭尽所能。
“属下从前在教坊司受人栽赃陷害,险些被活活打死,是您出手相救,且不嫌弃属下的蒙昧无知,让属下成为了您的耳目。”沈灵梓恰如其分道,平静打量着架上各物,放下的时间久了,也就回想不起轻狂年岁的艳羡酸涩。
何况太子妃是宫中难得的真性情,爱美善之心人人皆有,她并不希望琼羽出事。沈灵梓无意直接去问琼羽下落戳萧云奕的痛处,方委婉道:“殿下若想听月琴,属下等人是可以去学,然普天之下,在您心底谁又比得上太子妃呢。”
萧云奕已经僵直站了许久,直到目眩看不清琴身花色,他小心翼翼捧着月琴放回原位,方松了口气踉跄一歪靠上冷墙:“你在说谁。”
沈灵梓下意识搀扶的手悬在半空,以萧云奕的刻骨钟情,他应当想琼羽想的不思茶饭,怎会听不懂她的说辞?沈灵梓只好重复道:“属下在说太子妃,南昭五公主……”
“琼羽”之名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沈灵梓骤被萧云奕寒冽的冷眼吓了一跳,她慌忙避开对视斗胆发问:“殿下,您可是身体不适?”
“果然,你们在意的都是羽儿。”萧云奕扬起脸自讽笑着,奈何眼眶中泪只增不减,泪顷而滑至下颚:“本宫亦是,本宫曾经亦是。”
沈灵梓万分震惊还没反应过来:是哭了吧?甭管做什么都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殿下是哭了吧!
情绪既忍不住便无需遮掩,萧云奕低头看向圣檀上深浅不一的刻痕,顿时悲恸的难以抑制:“我寻遍星月阁竟找不出有关她的物件。她仔细收存的奇珍异玩是羽儿的,弹过的琴翻过的书册是羽儿的,衣装发饰亦多为羽儿心爱的样式……这满架满屋摆放的所有,没有一件是属于她的。”
“她出宫时身着最常穿的那套缎裙,”萧云奕头疼欲裂,无数影像在他眼前奔涌交替:“她什么都没留给我,莫名其妙的来,无踪无际的走。她说她会陪着我的,她说她要留意我书房的灯,琼羽,琼羽她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弃他而去,不见行踪?
一番话连哭带泣前言不搭后语,沈灵梓听得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索性把听不懂的话全当太子思念成疾,想太子妃想到懵了。
她环视一圈没找到手帕,情急之下递给萧云奕她手里攥着的:“太子妃还没个消息,您伤心归伤心,一定要爱惜身体。您顶住了东宫的天,太子妃才能安全。”
萧云奕无视手帕,失魂般摩挲着琼羽曾揣怀里藏了好些天的牌位:“本宫和虞靖的派出的人力足够在七日中搜过整个京城,主干与荒道上也均设了埋伏。”
结果不必多说,琼羽依旧杳无音讯。
“这着实令人心焦。”沈灵梓将方帕放到一边台上,收回手时心升惊惶,从容不再道:“所以殿下怀疑,太子妃伪装了失踪假象,借此机会一走了之?”
萧云奕不落泪了可眼角还是湿的:“她有一走了之的理由。本宫问你,你可是真真切切地见过琼羽,和她说过话?”
“属下都是按殿下您的指令行事,当然接触过太子妃,之前在宫宴上也有过几面之缘。”沈灵梓不解道:“您为何突然这样问?”
“此处放置的都是本宫珍藏,羽儿写的第一幅规整的中原字,拨坏的第一柄算盘,还有好些,从不轻易拿出见光。”萧云奕脑涨头痛并未缓解,他坚持道:“另一边尽是羽儿留在星月阁的。”
“……”沈灵梓边看边感叹萧云奕心思缜密。
“世间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二人,即使样貌相似特意模仿,也不可能做到爱好习性完全相同。”萧云奕无知觉转作沉默,心里继续道:然而眼前的东西再多,也只能拼凑出一位主人。
近几日萧云奕感觉的出,他的记忆力似在飞快退步,他时而想不起羽儿何时不见,为何不见,时而想不起琼羽何时进的宫,什么礼制都没举行直接做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