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不管前院事儿,綦烨昭常来往的朝臣却是约莫有数的。陆家嫁了唯一的嫡女来是不假,可卫国公府老少三代,无一人与睿王爷走的近些,更别说真心结交托付势力了。于苏月婉看来,陆清浅真是个“赔钱货”,白瞎了王府侧妃的高位,纳进来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也是她一直放心将自己的位置摆的高高在上,偶尔刁难陷害陆清浅的道理。苏月婉并不知是陆侧妃两边递话,让王府与陆家保持距离,只当她实则并无倚靠,偏靠着狐媚子的颜色占了王爷的恩宠,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回听说陆清浅有孕,她心里便咯噔一下,再见林公公毫不避讳的动作,甚至“擅作主张”将她放在明雅轩里的人手全部扫出来,补上的都是王爷心腹,就知道睿王爷对这一胎看的重要。再加上宫中的恩宠——苏月婉浑身一寒,心中打定主意:决不能让陆清浅活着将孩子生下来。
秦太医过府时,便觉得睿王府气氛古怪的厉害。林公公倒不瞒他,将之前围场的事儿并刘御医的诊治都说了。秦太医请脉时便忍不住摇头:“又是毒箭又是受伤,这也是够惨了。”
“哪里就那么惨了。”陆清浅笑道:“能怀上王爷的子嗣,我便多幸运的。”
“那更得好好养着。”秦太医忍不住瞪她:“您是底子好,可再好的底子也经不住这样耗。总之先在床上躺一个月,可别往外晃悠了。”
“院子里散步也不行?”陆清浅可怜巴巴的看他。
老太医坚决摇头:“除了起来用膳和洗漱,哪儿都不许去,就老实躺着。”
侧妃娘娘委委屈屈的应了,秦太医看了看药方,倒是没什么改动的。林公公亲自将人送走,却被守心院的柳嫣截住:“王妃娘娘想问问太医,侧妃的情况如何。”
秦太医多滑溜的人,虽是不好拒绝,似是而非的掉书袋念了半天,实则什么都没说。苏月婉听的头晕脑胀,还想细问,老太医却是趁机拱手告辞,独留下王妃与丫环大眼瞪小眼。
“王爷这是防着我呢。”苏月婉冷笑,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来:“终是有这么一天的,终是到这么一天了。”
被埋怨的綦烨昭这会儿也不好受。他自听了陆清浅的分析,也觉出陛下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看似更亲昵更严格,又像是隔着些什么。偶尔父皇看过来的眼神,还带着深深寒意与杀气,虽然只有一瞬,也足够他浑身发冷。
偏陛下还要问他:“最近朝臣又让朕立储,皇儿是怎么想的?”
綦烨昭只觉得自己里衣全都濡湿了,面上还要装作无辜:“是谁这般无聊?父皇千秋鼎盛,反而是我们兄弟几个无人能挑得起重担,这时候立太子有什么意思?”
“约莫是觉得朕年岁大了时日无多?”皇帝似笑非笑。
“父皇千秋万载,怎会年纪大了?”綦烨昭深深拜俯:“只看您在围场开猎的英姿,谁人不说您英姿勃勃?朝臣凡俗自以为是想太多,您莫搭理他们便是。”
“你们都快三十了,难道真一点儿不着急?”
“儿臣现在只想着要个子嗣呢。”綦烨昭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实则转移话题:“哥哥们膝下都有孩儿承欢,唯独我一个儿子都没有,刚刚在宫门口,五哥还拿这个打趣儿臣来着。”
感谢后院庞大的荣王殿下作死奉献,让綦烨昭能在这时候把仇恨值甩出去。果然陛下听他这么说,脸色便阴沉了两分,冷哼道:“他的子嗣是不少,就不知道能有几个成器的。”
这话并非诅咒,而是荣王府妻妾争斗花样百出,少不得连累了无辜的孩子。虽是男丁有了十来个,但多数病怏怏,还有一个身患残疾,唯有两个身体康健的,脾气却又古怪的很,让綦烨旭也十分无奈。
荣王的解决方法是继续广纳侍妾多生孩子,算是“量变引起质变”的坚强拥护者。可惜在陛下看来这根本就是好色,若是让他继位,只怕得出个荒淫无道的昏君来。
雍王綦烨曙倒是家宅和睦,可惜能力不够,为人太过实诚,别说和朝臣斗智斗勇,身边服侍的太监略奸猾些,都能蒙了他一家子去。皇帝在心中把几个儿子再过了一遍,看向綦烨昭的眼神又复为坚定。他还没糊涂到以为自己可以长生不老,现在看来最适合的继位者,当真是非綦烨昭莫属。
他宠爱綦烨昉和綦烨昶不假,但主少国疑,且上头还有成年的哥哥们,无论朝臣还是宗室都不会答应他略过年长能干的子嗣封幼子为太子。陈忠替他想的“密折”法子虽是能阻了大臣们的唠叨逼迫,却不是为了让他任性妄为,置大祈江山于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