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无论昝成双还是宋囡,都不是能下这样杀手的人,有另外专业的凶手出现了。这个认识让水鸿卓彻底的害怕了。所以当方明宴让他没事儿了可以离开了的时候,他死也不愿意。他总觉得,刑狱司是如今最安全的地方,离开刑狱司,随时随地,都可能人头落地。想着罗宝身上的千刀万剐,他就腿软。方明宴听水鸿卓说完,皱眉道:“所以去租马车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你并不知道她是谁?”水鸿卓摇头。“我哪里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那我问你,田盛和罗宝的消息,你是如何传递出去的?”“写纸条。”水鸿卓说:“我把他们要的消息写在纸条上,送去富贵酒楼边的客栈,天字三号房里。他们不住在那里,但是我们商量好,只要有消息,就在客栈大堂的桌子上,放一个绿色的木盒。看见盒子,就知道有新消息了。”只要对客栈掌柜说,有个东西寄存,在柜台存放一下,一会儿有人来拿,给点钱,掌柜也不会多心。暗号这事情,不知道的时候,你想不到。知道了,就是那么简简单单。水鸿卓说完,大家一起看他,看得他想哭。他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方明宴缓缓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句实在话。”水鸿卓愣愣点头。方明宴说:“你认识宋囡的这些日子,你对她如何是真的好,还是你以为的好。是尊重,还是也将她当做一个玩物?”“宋囡孩子的死,你有没有推波助澜。罗宝和田盛欺负她,你是出面制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鸿卓只觉得一身一身的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流。方明宴道:“那你接着想想,你觉得宋囡是应该感激你呢,还是……你是下一个?”水鸿卓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差一点没能爬起来。显然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他嘴硬说自己是为了宋囡好,喜欢宋囡,但是这种好和喜欢,也不是纯粹的。他只是想让宋囡从屈昊穹的玩物,变成他的玩物。然后啪的一声。水鸿卓跪在方明宴面前。“大人救命,大人救命。”水鸿卓说:“只要我离开刑狱司,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大人,你要救我。”方明宴不想救水鸿卓,但是,职责在身,也不能放任不管。当下,方明宴让人去请水德元过来,这事情,必须让水鸿卓父亲知晓。一码归一码,杀人凶手要抓,但是水鸿卓做的这些事情,也必须要说清楚。可不能万一水鸿卓真的被害,死得不明不白,到时候水家难免会把责任推到刑狱司来。刑狱司是怎么查案的,怎么查来查去没查出结果,凶手没抓到,人还继续被害呢?水德元在知道了水鸿卓做的这些事情,尤其是听说他们还埋了一个可能是水鸿卓的孩子,也可能是屈昊穹的孩子之后,差一点气死。家里又不是管得那么严不让见红颜知己,又不是娶妻后不让纳妾,何至于为了一个旁人的外室,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没心没肺,眼皮底下杀人“糊涂,糊涂,糊涂!”水德元指着水鸿卓的鼻子骂道:“荒唐,荒唐,荒唐啊!”水鸿卓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不一定承认自己糊涂,也不一定承认自己荒唐。但是现在一把看不见的刀架在脖子上,他害怕了。良心什么都是不可捉摸的,怕死是真的。水鸿卓哭兮兮的,抱着水德元的大腿。“爹,您一定要救救我,您求求方大人救救我。”水鸿卓抱着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水德元虽然很想打死这个逆子,但是怎么办,毕竟是亲生的,养了真大。还订了婚,打死他,也要向很多人交代。没办法,水德元只好豁出一张老脸,站起身,对方明宴一揖到底。“求方大人救救我这不孝的东西。”方明宴其实肯定是要救的,但既然水德元这么说了,那就顺水推舟给个面子。“水大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方明宴毕竟比水德元小二十岁呢,不论官职的话,算是晚辈,也不好倨傲。水德元叹口气,当下,几人商议了一下。想要找到他们,不容易,京城虽然可以戒严,但实在大,为了水鸿卓这样的理由全城戒严,闹出特别大的阵势,皇帝可能不愿意。这事情要是闹得沸沸扬扬,老百姓肯定要打听。这是怎么了,抓什么人啊?哦,抓凶手,杀了谁,为什么杀?不能深究,深究大家一起丢脸。只能悄悄地抓。最好的办法,是引蛇出洞。水鸿卓,就是那个最好的鱼饵。水鸿卓一听说大家要用他做鱼饵,吓得发抖。“大人。”水鸿卓努力给自己找理由:“凶手如此凶残,我出面去联系,万一一个不慎,那岂不是死路一条。”方明宴没说话,水德元立刻就在水鸿卓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然呢。”水德元说:“除了你,谁去凶手不会起疑心?这种要命的事情,难道他们会相信,你会到处说吗?”方明宴为水德元如此识大体感到欣慰,这也是他叫人请水德元来的目的。要是他跟水鸿卓说这话,水鸿卓不一定愿意,如果他不愿意,自己也不好逼他,万一逼他出了什么事情,还要承担责任。现在不一样了,爹开口让儿子上,就没刑狱司什么责任了。“水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方明宴说:“我自会派人,尽力保护令郎周全。”当然只是尽力,谁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什么。水德元下了决定,虽然水鸿卓十分害怕,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听话。方明宴在客栈里外布置下人手,水鸿卓和之前几次一样,抱着一个绿色的盒子,进了客栈。然后给了掌柜一点钱,将盒子留在柜台上。之前的几次,看见了绿色的盒子,昝成双就会出现。他也不直接和水鸿卓见面,而是走到水鸿卓身边,两个人像是对暗号一样,把事情偷偷摸摸的一说,各自分开。今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水鸿卓的心情很复杂,他既希望因为前几次的来往,对方足够信任他,能被他约出来。可是,他又希望对方不要上当,千万不要出现,要是出现的话,谁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看见明天清晨的太阳。水鸿卓放了箱子之后,就坐在了之前一直坐的位置,客栈大堂的一个小角落里,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方明宴已经安排人在客栈里面和周边埋伏了下来,只要昝成双一出现,立刻抓捕。虽然他们没人见过昝成双,但是他的相貌已经被荆风华画出来了,而且他人高马大,铁塔一般的壮实,是特征非常明显的。时间就这样慢慢流淌,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客栈里,也有人盯着。虽然方明宴看水鸿卓不顺眼,可若是在刑狱司的保护下,还是让水鸿卓被杀了,也是一种耻辱。水鸿卓如坐针毡,一会儿喝一口水,一会儿喝一口水。昝成双始终没有出现,宋囡也没有出现。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大家都已经快失去了耐心,有点烦躁起来。莫非,对方已经走了?杀了三个人,他们已经心满意足,远走高飞?或者,他们并非时刻在这周边,还没有发现水鸿卓要联系他们。再或者,对方来了,但是,已经发现了方明宴的布置,所以暂时还没有想到可以偷偷摸摸和水鸿卓联系上的办法,因此按兵不动。就在众人的猜测中,突然,水鸿卓倒了下来。龙桥就在大堂边的包厢,从窗帘缝隙中,可以将水鸿卓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他并未见到任何可疑的人接近水鸿卓,甚至出现在大堂里,但依然不敢松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