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城三个字,令始终冷静的唐幼一不由瞠目。
但她下意识认为自己听错了。
“哪个方继城?”
“城东‘无’字号掌柜,方继城大酒仙!唐掌柜不认识?”
唐幼一冷冷看他:“昨晚我还和他一起参加满月宴。”
捕役嗤笑:“你是不是在说梦话呢唐掌柜?还满月宴,检查尸体的仵作都说了,他肚子粒米皆无!”
唐幼一眼睛瞪的大大的,荒唐一笑。
意思是昨晚和她一块去赴宴,一块哄孩子,一块回家,还将她做的面吃得干干净净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顽童,全是她臆想出来的?
这些人怕不是被那老顽童耍了吧。
唐幼一正要反驳,舌尖蓦地发了涩,要反驳的话,卡在了喉咙。
她突然发觉,这似乎不是不可能发生。
那捕役看着她脸色急转而下,变得惨白,呲着参差不齐的牙齿,痛快大笑。
“方继城他是第一个反抗我们的蠢货!本来,我们也没打算砸你们铺子,正是因为他不知好歹,不仅反抗我们,还拿石头追打我们,我们才给你们个警告,让你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唐幼一双目赤红,不知怎么从牙缝中找到的声音。
“你们把他怎么了。”
“哼!谁会想专门对付一个老人,他自己不争气,挨了两拳就没了。”
唐幼一脑袋嗡嗡作响,浑身冒着冷汗,猛地一把抓住捕役的衣袖,用力摇晃:“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方伯怎么会那么傻?!他为何那么傻!”
那捕役见她突然像失心疯,嫌恶地一把推开她。
“认错人?当时街坊谁没看到他的癫狂?只是砸了点酒,就哭爹喊娘追着我们,要我们给他的酒偿命。你不信,去郊外停尸房看看就知道了。”
唐幼一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的停尸房。
在看到面目变形,几欲辨不清容貌的方伯,寂静孤单躺在肮脏的木板上,她再无法支撑地跪倒在地,淌着浊泪,伏地呕吐。
昨晚数次暗叹他六旬的年纪身体还很硬朗,原来,真实的他只是空有身高,人已非常消瘦。
在他的房子和毕生心血同时失去的情况下,反倒来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的时候,她还在庆幸他的豁达,庆幸他变得可亲,谁知,事情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