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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均和吉祥吃过晚餐后,像以往那样出门遛弯。
今天的百花村,氛围有些怪异,有种难以言明的紧绷感。大伙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悄悄话。
张子晁耳朵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上午那会儿,老村长、小村长和瘦子的表情会那么不对劲了。
简而言之,瘦子并没有想答应帮忙和解的意思,而是直接表明这事情他不插手,全权听老婆的。
瘦子老婆是个怎样的人,村里人都明白。若事情由她做主,那肯定没那么快就能合解。三家人扯皮久了,今后势必成仇,以她们的性子,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仇。
要知道,这三家人,不管哪一家,都是个棘手的。她们凑在一块儿,村里哪还有什么安宁日子过?!
这也正是老村长苦恼的地方。
不聋不哑,不做富家翁。村长也是如此,装聋作哑,才能维持村子的安稳。
瘦子一家不答应和解,无非就是为了想多要些赔偿。不过都是一个村子的,三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若闹僵了,着实不好看。谁都知道,她们这梁子若是结下,以后恐怕没法善了。
不过,这事情和时均也没什么关系。他此时眉头紧蹙,正看着吉祥,隐隐有些纠结。
“你这是怎么了?”
时均看着闷闷不乐的吉祥,很是担忧。
他家这牛的情绪,还真是多变。早上才刚生过气,好不容易被他安抚了;这会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又郁闷了!
他以前倒是听说过,女人的情绪如天气瞬时万变,倒没想牛的脾气也不遑多让。
张子晁哀怨地看了时均一眼,觉得自己真委屈。按照牛养妈所言,他应该是能听懂其他动物的言语才对。可事实并非如此!他试图跟墙角的壁虎、树上的鸟、路边的鸡搭话,可根本就没用。他听不懂它们说什么!似乎他会牛语,其他外语还没打通!
时均看到吉祥的眼,不由怜惜。他家牛受了委屈,虽然不知道它委屈什么,但作为主人的,也只能哄着。
哎,吉祥的眼,真是太漂亮了!水润得如海底最珍贵的黑珍珠。
“你要是能说话,该多好呀!就像现在,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
时均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春日里拂柳的微风,悄悄吹进了张子晁的内心,令张子晁心中一暖。
这小孩,还真是贴心。
张子晁心中才这么一想,就看到时均眼睛蓦然一亮,捡起两根木棍,快步往前走。
张子晁一头雾水,等他走到时均身边的时候,才现他竟然用木棍夹起道路中间的一坨牛粪,装入黑色垃圾袋中。
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时均是个信守“保护环境人人有责”的?
时均捡起牛粪,绑好垃圾袋口,一脸满意地对吉祥说道:“上次村长跟我说了,咱们家那些胡萝卜准备也快收完了,是时候准备沤肥了。可是光靠你我,肥料来源不够。咱们有八亩地呢!只能先将就将就了。”
摔!张子晁如果有手的话,此时定是会夺过时均的黑袋子,扔得远远的!
“没办法,村里定时会有人来检查,咱们不能用化肥,得用全生态无污染农家肥……”
时均扬扬手里的黑袋子,很是得意。家里堆肥的地点,距离房子和田地都是不近不远,距离适中。张子晁平时没怎么留意,这会儿听时均点出来,倒有些不自在了。他脑中的第一念头就是——他吃的胡萝卜和各种“草”是在那些腌臜物里长出来!
“你放心,等肥田完后,我定会给你种些你喜欢吃的!”
张子晁闻言,心里虽然不自在,但对这话倒是很受用。
他们一人一牛聊得正兴起之时,伴随着一声大哭,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
“还给我!这是我的!我妈给我摘的!你想吃,找你妈去!”
哭哭啼啼,却又气势汹汹的声音。
张子晁的步伐慢了些,很是不想靠近声源。可这附近,只有这条路,没有岔道,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了!有本事,你来抢啊!”
大锤这声音极其欠揍,活灵活现地展示了什么叫做仗势欺人。而被他欺负的,正是张子晁他们早上遇到的马墩儿。
马墩儿惨兮兮地跌坐在地上,旁边正好有一滩浑浊的污水,他就像是从污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成了个泥娃娃。
大锤手里嘴里叼着个杨桃,手里还各拿着一个,看起来趾高气扬。
“你妈给你摘的?蒙谁呢?我刚刚看到你从小豆子那里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