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没能坚持多久,不到两三秒就失去了力气,然而这几秒钟已经足够让场外救援的减震咒打中目标。失去意识的诺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瘫在空中,开始像羽毛一样缓慢下落。
因着突发事件而陷入死寂的球场开始嗡嗡作响,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汇聚成如雷贯耳的呐喊。
“赫奇帕奇!
“赫奇帕奇!
“赫奇帕奇!
“赫奇帕奇!”
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举着金色飞贼浮在半空,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没有得到半分关注——他目所能及之处,几乎每一个人都在高喊着另一个学院的名字,仿佛赢得这场比赛的不是斯莱特林,而是赫奇帕奇。
黑黄色看台的学生疯狂挥舞着手中旗帜,混合看台上的观众也纷纷起立鼓掌;侑一落地就被自己的队员里三层外三层地扑抱起来,从七海的角度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清脆的掌声在七海左边响起,她转过头,看见佐伯感慨万千地盯着草场:“这本是场难看的比赛,却被他们硬生生地打出了精彩。宽容、公正、以德报怨,任何时候也会向求助者伸出援手——小糸侑,好一个赫奇帕奇。”
七海将目光投回球场中央飞舞的黄袍,脚下生根似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
侑读完琼恩·卡尔的《五口棺材》后,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二十三分。她再次困惑地抄起身旁镜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前辈今夜忽然变了习性,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联络。
犹豫再三,她还是对着镜面喊出了另一个使用者的名字:
“七海灯子。”
这是侑第一次主动接通双面镜,她好奇地注视着镜面如同水面一般波动、变形,然后映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七海此时正端坐在书桌前,捏着一根蓝色尾羽的羽毛笔奋笔疾书。她嘴唇紧抿着,神情是侑不那么熟悉的严肃,头发也罕见地扎成了马尾,将雪白脖颈展露无遗。
侑没吱声,静悄悄地看了她一会儿,心底自嘲起自己想得太多——七海想必是忙于作业所以才没有联系。
她正打算关掉镜子睡觉,七海却忽然扭过头,朝这边伸笔蘸墨。侑眼睁睁地看着七海剧烈地抖了一下,羽毛笔从手中脱落,三两圈滚到桌沿,掉下去看不见了。
见镜子里的七海僵在原地、毫无动作,侑冷静地提醒道:“……前辈,你的笔掉了。”
安静了几秒钟后,七海也给出了一个相当冷静的回答:“……哦。”
她弯腰把笔拾起来,然后又扯了张纸擦拭桌面和地上的墨迹,弄完后才直起身,掩饰着尴尬问道:“小糸同学……你怎么还没睡?”
“我刚看完书,发现前辈你今晚还没找我,就想接通看看,”侑笑着,“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哎、等等!”眼见侑伸手要往镜面上抹,七海赶紧出声制止。侑停下动作,看见七海神色忸怩道:“我……我没有忙到那个程度啦。”
侑眨了眨眼:“所以……想说话?”
七海摸着脖子,嗔了她一眼。这女孩说话总这么直白,倒显得她好像很别扭似的。
“你的肩膀没事了吗?我知道白天你接诺特的那一下脱臼了。”她最后在侑的注视中开口问道。
“没事啦,那种程度的伤,庞弗雷夫人两秒钟就治好了。”为了证明这个说法,侑轮了轮右臂,七海抿嘴笑道:“那就好。我那时其实很想去看看你,但是你们的级长格雷德大概会直接把我丢出来。”
侑回想起一个月前格雷德对她的态度,微皱了下眉。没等她开口,七海就带着歉意道:“对不起,诺特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不是前辈的错,你不需要道歉。”侑边笑边调整了下姿势,离镜子远了些;七海这才看清她今天换了件印满猫爪图案的睡衣,相当可爱。
“你今天飞得很好。”七海突然说。
侑怔了一下,谢谢还没说出口,对方就笑眯眯地接上了另一句话。
“——话说,今天飞过斯莱特林看台的时候,你冲鲁道夫笑了吧?他开心得很呐。”
侑不出所料地呛红了脸:“什、什么?我哪有对他——我是冲你笑好不好!”
七海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故意逗逗她,想听到对方亲口说出这句话而已。愉快地欣赏着女孩连声辩解的模样,她觉得心底有几串泡泡浮起来又美滋滋地破掉,萦绕一晚的顾虑霎时间烟消云散,被微妙的香甜气息取代。
她今晚没有主动联系侑不是因为忙到没有时间,毕竟平常也经常开着镜子写作业;也不是因为她不想见到对方,实际上她有好几次写累了以后抱着镜子发呆,做了半天口型也还是没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