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云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皱着眉头抬眼,对上了萧顷那双淡色的眸子。察觉到他的视线,萧顷勾了勾唇角,道:“行啊,当然可以,大家都是掌门师尊座下弟子,没道理不在一块修炼。”他转身看看身后的其他师弟们,“听说二师伯自从北海回来之后,就带着其门下弟子在千叶峰勤修苦练,群花谷中飘荡的灵符草药也比往日浓了些。”一直没说话的新弟子之一齐江终于逮着了机会,硬邦邦道:“咱们青玉苑也不能落于人后,给掌门师尊丢脸。”“对啊,我们可是师尊的弟子!”“要奋发图强!自力更生!”“人家都有师尊带着训练,我们……”不知谁嘟囔一句,氛围沉寂了那么一瞬,很快又被更加大声的欢呼盖过去,这些人继承了秋华真人的人来疯特质,很容易就被挑起团结互助的心理,纷纷出声响应,房间内一时充满了欢快而热烈的空气。只有程鹤始终倚在门边,抱着他的剑,一言未发。秋华真人离开宗门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了,既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接近亥时,月亮落在了树梢上,聊了一晚上的众人终于有了困意,程鹤提剑分别送他们回去,屋子重新恢复寂静之后,锄云下床来到了草堂门口。暮春正在水边卧着,听见动静直起脖颈,等了一会儿,见锄云没有回屋的意思,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反而直接在台阶上坐下了,于是暮春支起两条细腿,朝这边走了过来。它凑到锄云身边,拿头拱了拱他的膝窝。锄云没动,暮春又伸长脖子钻到他胳膊下面,长喙搭在他屈起的大腿上,锄云终于抬起手摸了两把,“你怎么跟小猫似的?”一人一鹤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望着门前月影朦胧的水潭。锄云道:“我在大雪山秘境里,见到了仲有君。”暮春抬头看他,锄云说:“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入侵过的邪魔,他比刚见面的时候更像个魔头了。”如果要认真算起来,仲有君的辈分要比他们所有人都大,如果没有被逐出师门,那他才是真正的大师兄。锄云一下下撸着仙鹤身上光滑柔软的羽毛:“他上次来青云宗没有见到掌门,我们也不知道掌门去哪了,万一掌门真的瞒着我们无声无息地在某个地方升了天,让仲有君知道,他不得把整个青云宗给掀了?”说着说着他忧愁起来:“你说要真面对面的话,大师兄能不能打过他?”“……谁?”正在这时,有声音从门外传来,程鹤出现在了水潭旁边。草堂门口一片柔软的草地,程鹤走路步子本来就轻,踩在上面更是跟自动消音了一样,可是锄云就是听见了。他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程鹤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草堂:“……这不是我的住处?”“是倒是,”锄云嗫嚅,“可我受伤了啊,病人修养不得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程鹤皱起了眉头,以为锄云是说他吵闹,这实在是无稽之谈,他原地麻木了半晌,道:“你若是想安静休息,我便搬出去。”“……”锄云傻了,他本来以为程鹤走了,看到他又回来,心里那股矫情劲儿一时翻涌起来没控制住,赶忙道:“不不不,我开玩笑的。你别走,就住在这儿,我大病初愈你还要照顾我呢。”程鹤看着他,这一副会撒娇会耍赖的笑模样从把他捡进门开始,程鹤就在心里埋下了期待的种子,如今这枚种子终于发了芽,却并不是因为他过往岁月里的悉心照顾。锄云松开怀里的仙鹤,在旁边的台阶上拍了拍:“师兄过来坐。”程鹤在心里略感复杂地叱了自己一下,锄云能够敞开心扉是好事,为什么还要纠结这转变是因为谁呢?他走到锄云身旁,敛起衣摆坐了下来。程鹤道:“方才我过来时你在自言自语什么?”锄云道:“我说仲有君,那个魔头在大雪山秘境里出现了,你还不知道吧,他比刚出现的时候要厉害多了,也邪恶多了。”程鹤颔首:“我知道。”锄云转过脸来:“你知道?”“我就是从他手里把你救出来的。”夜风清冷,锄云捂了捂被吹得冰凉的耳朵,反应两秒才明白过来:“我昏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个人是你?”听到他这么惊讶程鹤也怔了那么几秒,问道:“不然是谁?”“……”锄云说不出来,他当时意识不清醒,而且从讲经台上下来就没再见过程鹤了,还以为大师兄见他暴露了魔力,愤而离去,不会再来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