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戏文唱到动情处,周遭已经是一片亲昵软倒,小倌儿与恩客抱在一起,嘴亲着嘴,臀贴着臀,喁喁切切咂个不停,嗓子里全是调情之语。锄云起先还没察觉,直到前方一个散座里的两人动作太大,把茶壶踢翻了,一只脚伸出来,带得整个桌椅全都向后翻倒,两人滚到地上,还难依难舍地勾在一起。“呀!”锄云惊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两手把眼睛捂住了。程鹤立刻把那两人挡在背后,面对着锄云,低声道:“别怕。”“不是听戏吗,他们都在做什么?”程鹤没办法跟他解释这个,就是怕看见这种事,他才特意挑了个清雅有致的园子,没想到里面仍然是这般情状,看来表面风雅正是他们吸引客人的方式。程鹤只好把锄云护在怀里,艰难地向外走去,周围啧啧的水声钻进耳朵里,听得人心念翻动,偏偏胸口还有一个蹭来蹭去的脑袋,锄云想看又不敢看,憋了半天,终于在走到门口时,才扭捏着抬起头道:“师兄,你说要把那些小食带走,你还没买呢。”程鹤:“……”程鹤道:“在这等我。”“你带我一起去。”锄云不同意。程鹤便领着他再次穿过那片粉艳香浓的花丛,这回锄云大胆了许多,一边拿手遮着眼,一边又露出缝隙四处偷看,把程鹤看得心火大起,直接搂着他的腰飞身而起,落到二楼门房帘子前。便有茶房迎上来:“客官您怎么上来了,这戏还没唱完呢……”程鹤道:“下面糜乱太过。”茶房看他面目清华俊美,果真不像那等风流之人,再低头一看,这人的手却紧紧揽着旁边少年的腰,瞬间心领神会:“客官您是嫌下面人多,所以上来是想要个雅间儿?”程鹤:“……”“有的是!”茶房喜笑颜开,“小间里确实好办事,是小的考虑不周……”“方才座上的几样小食,”程鹤打断他,面无表情,“每样打包二两,我们带走。”说着从胸口掏出个钱袋丢给茶房:“不用找了。”茶房接过银钱,连忙去里面打包小食,出来时态度端正了不少,可眼神还不时往锄云身上乱瞟,程鹤从他手里拿过纸袋,领着锄云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对他的玷污。一路走出去好远,直到一处角门后头,程鹤才回转身来,低头仔细看锄云脸色,不见异常,想要解释,但又不清楚他看明白多少,只怕多说多错,一颗心愁肠百转,犹豫不已。锄云仰脸瞧他,先开口道:“师兄,你的脸怎么红了?”程鹤:“……”锄云又道:“刚才在里面,那些人……”“我不是故意叫你瞧见,”程鹤垂下眼,“事先我并不知那并非单纯戏园……我只是想带你来听戏。”锄云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说来这人间程鹤也没有来过几回,其中关窍经营也就不十分清楚,看着他难得略显赧色的眼眸,锄云突然觉得,在某些方面他和大师兄其实非常像。程鹤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心中越发没底,正要说话,锄云忽然向前一步,把脸对到他面前,温热的呼吸一下子扑了过来。“谢谢你,师兄。”锄云看着他的眼睛,“我今天也很高兴。”程鹤静了,眸光落在他脸上,带上了夕阳一样的温度。他们继续朝前走,一前一后,锄云的手还在程鹤掌心里,他牵着他,从戏园里出来就没松开过,锄云望着程鹤的背影,拿另一只手摩挲了一下脸颊,才觉得手心都热了。--------------------让孩子开个窍。ps:戏园里只是拥抱亲吻,没有聚众……感谢阅读。不休人间的黄昏,日光依然浓烈,两人携手在长满苜蓿和青萸的小径上漫步。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盛开到饱和后辛浓的香气。锄云道:“师兄,你们上次是不是说咱们宗门要选新掌门了?”程鹤:“嗯。”锄云道:“是……二师伯吗?”程鹤对他笑笑:“怎么猜到的?”“师兄你看起来比上次要轻松一些,”锄云晃晃他的手,“你身上的担子好像放下了。”程鹤静默片刻,“继任掌门确实非我所愿,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停顿一下,“只是怕师尊对我失望。”“师尊不会怪你的,”锄云连忙说,“我们选择什么,他都不会责怪。”程鹤转过脸看他,锄云指着自己:“你看我,这一百年毫无进益,师尊不也是一样疼我么?”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夏季微熏的晚风柔柔吹过脸颊,程鹤看着他,锄云抬起头来,突然冲他无助地一笑:“师兄,我好想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