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兴致被挑了起来,四皇子的礼物看罢后,急忙唤人快些上礼,勿耽误时候。谁知,轮到晏殊楼的赠礼时,却不见有人将礼送上,于公公又喊了几声,依旧不见人,他急得头上冒汗,忙同有些冷脸的天子解释道:&ldo;燕王殿下正忙于各地奔波,兴许这礼物正在赶来的路上。&rdo;
天子眉头一蹙,一张脸拉得老长,挥挥手让于公公继续收余下的礼物。后来的礼物不知是因天子心情不佳的缘故,还是礼物过于普通,天子都高兴不起来,只在晏昭其献出一幅自己画的天子画像时,方稍稍扬起一抹微笑,慈爱地摸了摸晏昭其的脑袋。
琳琅满目的礼物看得天子眼花缭乱,他收礼的兴致逐渐下滑,也失了期待的惊喜。他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抬眼无神望天,正见天朗气清,天气正好,可惜明月独独缺了一边。月色朦胧,灯火迷离,眼前的人影摇来晃去,被酒醺晕的脑袋昏昏沉沉,万物投在眼中都如隔雾看花,水中望月。桌前燃着的香炉生出袅袅白烟,天子仿佛看到,一个沉在记忆里的人踏着烟雾而来,清秀脱俗,笑靥如花,向着他徐徐伸出素白的手‐‐
&ldo;贤妃……&rdo;
&ldo;圣上,圣上。&rdo;于公公及时地拉回了天子的神智。
天子一惊,咳了一声端正坐好,发现已轮到后宫之人送礼了。
皇后已废,目前地位最高的便是淑妃了,她当先出列,盈盈一拜,将自己亲手缝制的棉袄呈给天子。天子不冷不淡的谢过,继续让后面的人送礼。
后宫之人足不出户,不及皇子们可四处搜罗奇珍异宝,送的东西均是自己制作的东西,天子看一眼就没了兴趣,一直到良昭仪所送之物的出现,方让他眸中熄灭的火熊熊燃起。
良昭仪所送之物及其简单,但却彻底征服了天子的心,只因她送的,是一种特别的熏香。
&ldo;妾身不才,只会做这些玩意,让圣上见笑了。&rdo;灯光明媚,将低垂着头的她,剪出三分半遮半掩的妩媚之态,&ldo;妾身听闻圣上近日休息不好,特意令人去贤妃的外家找熏香,妾身因此令人打听了类似的熏香配方,做了这宁神香,以助圣上安眠。&rdo;
贤妃,熏香……
贤妃走后,将那特有的凝神香一并带走了。天子虽派人去找来同样的凝神香,但其香却失了原来的味道,天子后知后觉,原来他少的不是凝神香,而是那个身带凝神香味的人。
今日,良昭仪刻意在衣物上熏了自制的宁神香,令天子闻之,恍如再见故人,再闻其香。
天子龙颜大悦,在其思念贤妃之刻,良昭仪送来的宁神香无异于一股贴心暖流,汇入他受伤的心,补上了他思念的缺口。
天子连忙让人将香炉里的香换成了宁神香,深吸一口,味道极佳,同贤妃的凝神香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拊掌大赞,乐得眉头都竖起来了。
良昭仪退下后,后宫之人或艳羡,或嫉妒,却不得不说,良昭仪这一招,用得险,却也用得及时,用得对地方。
因此后面之人所送之礼,与良昭仪的相比而言,都暗淡了颜色。天子方起的兴致,又消了下去,直到杜御恭的礼物献上,他方再次重展笑颜。
☆、第六十二章&iddot;礼物
&ldo;御史中丞,杜御恭,礼至!&rdo;
随着于公公一声长报,只见下方四人将一物从远处缓缓抬来。那东西从模糊的一个小点,再至清晰地印入众人眼帘,那一刻,全场哗然。
&ldo;臣杜御恭献礼,恭祝圣上万寿无疆。&rdo;杜御恭随着那一物出现在众人面前,撩袍下跪,一丝不苟地将背脊挺得笔直,极尽恭敬之态。
但众人的目光早已被那礼物夺去,分毫都不留给他。
此时若是晏殊楼在场,定会大惊,只因这礼物,竟然是用万个小小的寿字组成的一个大寿字,而这礼物恰好是前生晏品城所赠与给天子的!
即便这赠与者换了个人,天子对这礼物的喜好依旧未变,他将模糊的双眼揉了一揉,半倾着身体拉长脖子一看,乐得招手让人将这礼物呈上来给自己再看个仔细。
红纸为底,金色为字,鲜艳的颜色让人的心情跟着喜庆起来,天子摸着这裱好的寿字,爱不释手。密麻的小字字体工整,没有一个字写得歪曲,可见书写之人的用心与耐心,由小字构成的大字也极其合宜,不过多出一撇一竖,整幅作品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一样,无可挑剔。
天子的胡须高高一翘,哈哈大笑,满脸都盛满了笑意:&ldo;好好好!&rdo;接连三个好字都难道尽心中的高兴,他站起来将这寿字摸了又摸,挥手让杜御恭站起,上上下下将杜御恭打量了一番。杜御恭是近来才开始进入他视线的人,虽其以前毫无光彩,但若经过精雕细琢,定能绽放其背后的光芒。
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未免耽搁后面百官的送礼,他依依不舍地让于公公将寿字放至一旁,继续让后面的人献礼。
可是心中有了最爱,看别的东西都有曾经沧海的感慨,当最后一位官员的礼物送毕后,天子脸上因高兴而起的波澜已经平息。
天子怅然一叹,一夜得礼物上百,心头好却只有两个,何其凄凉。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令人开席。
宴席一开,顿时满园溢满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时,耳边的鼓乐声都渐渐地远离,歌女的放声歌唱,舞女的长袖挥舞,都朦胧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