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诚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陈嘉文,忝着脸凑到眼皮子底下,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又看见何强,他年迈的父亲像个小学生一样端正地坐在凳子上,沉默着,眼睛里的关心隐晦而浓郁。
后悔和愧疚袭来,仔细想来,自己确实算不上一个好儿子,叛逆、不听劝,当初为了当警察的事情,父子俩不知道吵了多少回,说了多少伤人心的话。
“你终于醒了,人都快给你吓死了。”陈嘉文大叫起来,如果不是担心何家诚身体还没恢复,恨不得冲过去打上几拳出出气。
“不好意思,害你担心了。”头沉甸甸的,像是负重了几十斤,脸色也很苍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人还活着,说话声听起来也算中气十足。
“喂,钟sir到底给你什么任务,好几天都见不到人?”
“还有你怎么会晕倒,掉进海里?”
“对了我听说你是在岛上被海警发现的?怎么你漂到附近的岛上了吗?”
“还有我告诉你,你不在的时候帮派火拼哎,刺不刺激,抓了有一百多号人,我还做了笔录……”
陈嘉文连珠炮似的喋喋不休,既想问失踪的几天发生了什么,又想将发生的事情全盘吐露,一时间,何家诚不知是该回答问题还是问问题,有一点显而易见,有人将事情压了下来,不想让别人知道。
脑海中回想整个经过,熟悉或陌生的人脸如走马灯一张张闪过,冰冷的海水,灼热的阳光,将要溺死的窒息感。
“咳咳咳……”
何家诚慌了,剧烈咳嗽起来。
“算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和伯父了。”陈嘉文满脸歉意,以为是自己追问得太紧,只好暂时压制住好奇心,失落地离开病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何家诚开始考虑,要怎么圆谎才不会出现纰漏。
“爸……”口中无意识喊道。
何强愣住,不应声,随即起身凑到病床边,打开床头柜上的塑料袋,里面是几个保温盒,犹豫了几秒才说,“你身体还没好,先吃点饭,我炖了你最喜欢的竹笋老鸭汤。”
浅唱一口,温热的汤顺着喉咙留下,心口也暖烘烘的,驱散了身上的阴冷感。
老鸭汤偏咸,是何强做饭的习惯。
实际上是因为,何强当实习警员时期,物资还比较匮乏,能吃饱就算不错了,食堂有个大厨,是从内地山东来的,炒菜总喜欢抓一大把盐,又咸又下饭,导致何强的口味也变了。
当然,这些何家诚都不会知道,他只记得何强总是说咸了才有滋味,越咸越有滋味,印象里饭桌上也会有凉拌山药这种清淡的菜,但他分明记得自己和父亲都不喜欢吃山药。
警署内,气氛有些微妙,前有许国富,后有何家诚,两名警员出事,且隐隐都和帮会牵扯上关系,让一些老人感到不安,警长召开会议,叫了几名长官商讨如何稳定军心。
“化验结果怎么样?”钟柏元犯了烟瘾,但是警署有规定,鉴证科的地盘不准吸烟。
Eric仔细看着报告,确定无误后盖上章,递出窗口,“目前可以确定是人血,但是没有样本的话,无法确定是谁的,以衣服上的出血量来看,这个受伤的人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好,我知道了,衣服我要带走。”
Eric抬头,轻轻扫视了一下,目光短暂停留在钟柏元的眼睛上,“可以,不过按规定,我这里一定要留部分组织,一小块就可以了。”
钟柏元没说话,算是默许,收起衣服和报告就离开,火速跑到警署外面的院子,点了一支烟,长舒了一口气。泛黄的手指长着厚厚的老茧,无名指一下又一下,十分有节奏地敲打着白色的烟身。
他靠在树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回忆起在医院的问话,何家诚含糊不清的态度,断断续续的描述,加上医生诊断出的暂时性失忆,所有的加起来,都太过戏剧性了,巧合一环接着一环,摆出一道道迷魂阵,后面掩盖的真相又是什么?
看着衣服碎片上留着的血迹,一角露了出来,暗红色在白色的塑料袋里有些扎眼,一阵心烦意乱,胡乱塞了下,钟柏元决定先暂时不管这件事,兵家有言,以静制动。
随着身体的恢复,何家诚理清了头绪,将在振明当铺遇见的人一一对应,已经死掉的小会计,成兴帮的雄哥,两个神秘人物,其中一个似乎是做研究的,另一个似乎很有身份。
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将那两个神秘人的事情隐藏起来,跟之前给钟柏元的版本差不多,发现小会计的异常后进行跟踪,意外碰见他和雄哥的交易,意图杀人灭口。
至于那一针注射剂和药丸,唯有时间能证明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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