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帕捂住鼻子,尽量用嘴呼吸,一直朝大家称为&ldo;妇产科病房&rdo;的实验室走去。
维贝盖罗对这个称呼极为不满。他反驳说,这里是最完美的人的模型诞生的地方。其实不是诞生,是孵出来。
实验室里空气混浊,漆黑一片。我打开电灯,借着光亮,可以看到光滑雪白的墙上挂着医神埃斯科拉庇俄斯、炼丹家帕拉切尔苏斯和安布罗西&iddot;安布罗曼索维奇自己的画像。画像上他带着一顶小黑帽,一枚小得看不清楚的勋章在胸前闪闪发亮
地板中间放着一个高压锅,还有一个大一些的放在角落里。中间的高压锅四周的地板上摊着一片片面包。好几个通电的桶里面盛着淡蓝色的牛奶。一个大盆里装着蒸好的糠麸。从房间的气味可以闻出,附近还放着鲱鱼头,但我弄不清楚这些鲱鱼头究竟放在什么地方。除了高压锅里面&ldo;卡哒,卡哒&rdo;的有节奏的响声外,周围一片寂静。
我好奇地踮着脚走近高压锅,朝观望孔里望了望。本来鲱鱼的气味已经够让我恶心了,现在我直想吐,尽管我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里面有一个白乎乎看不清形状的东西在黑暗中慢慢蠕动着。
我关掉所有的电灯,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锁上门。我被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困扰着。现在我才看到一根很粗的魔线在门槛上交织出许多神秘的图案,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对付俄鬼盖基用的法术。
我离开维贝盖罗的领地,心里一阵轻松,开始往六楼上爬。这里是詹&iddot;贾科姆和他的助手们研究万能转换理论与实践的地方。
楼梯上挂着一幅彩色标语,上面写着一首号召大家捐助公共图书馆的诗,主意是地方委员会出的,诗是我写的:
搜寻你阁楼的每个角落,
请翻一下你的书架和书柜,
把书和杂志带到我们这儿来,
多多益善。
我脸一红,继续往前走去。一踏上六楼,我就看见维克多实验室的门半开着,刺耳的歌声直往耳朵里灌。
第三章
你就是我的诗歌
你顶着猛力的风暴,甚至现在也是如此。
大雪、冬天渐渐地远去,你身穿甲胄,你的心颤动着跳个不停。
‐‐w&iddot;惠特曼
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维克多说他要去参加一个晚会,留了个替身在实验室继续工作。
替身‐‐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名字。一般说来替身跟制造他的人外貌基本相似。假如有人人手不够‐‐他就制造个替身,这个替身没有脑袋思维,不会说话,他只知道怎样焊接、拉重物和接受命令,也知道怎么把事情办好。或者有人需要这样一个类人模型,希望它不会思考,不会说话,但能够在屋顶上行走或者会取心灵感应图,并且能把这些事做得尽善尽美。让我们再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有人要去领工资,但又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所以他就造一个替身代替自已去领。这个替身只知道不让别人插自己的队,在登记簿上签名,在离开会计之前把钱点清楚。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制造替身的,比如我就不能。到目前为止,不管我怎么装配,造出来的东西就是什么也干不了‐‐甚至连走路也不会。在领工资的队伍里,你和外表看上去就是维克多、罗曼和沃罗迪亚的三个人站在一起,但你没法和他们说话。他们站在那儿就像一块石碑,身体僵直,不用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如果你想向他们要支烟,没人会理睬你。
真正的大师们能够造出结构复杂、功能多种多样、自教自学的替身。超级替身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去年夏天罗曼造了个我的替身坐在汽车里代替我开车。我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怀疑那不是我。他开车技术绝了,一边开车一边嘴里还高兴地哼着歌,蚊子咬他的时候,他还骂个不停。到了列宁格勒后。他把他们一个个送到家,自己交还了汽车,刚付完钱便消失了,使得租赁汽车处的工作人员大吃一惊。
有时候,我想杰勒斯-a和杰勒斯-u:一个是原型,一个是替身。但事实上不可能。第一,两个领导都有护照、文凭、通行证和其它一些必需的证明。最复杂的替身也不可能有个人身分证明。如果有人想要看看他们照片上的政府章印,他们立刻勃然大怒,把身份证撕个粉碎。马格努斯&iddot;雷德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这个奇怪的性格特点,但是毫无结果,显然这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另外,两个杰勒斯的身体都是蛋白质的。哲学家和控制论学者曾经就替身究竟有没有生命这个问题进行过争论,但至今仍没没有结果。大多数替身的身体是有机硅构成的,有些是锗构成的,近来用铝合物构成的替身很是时髦。
最后,没有人用人工制造过杰勒斯-a或杰勒斯-u。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他们俩不是原型和复制品的关系,也不是兄弟或双胞胎,他们是一个人‐‐杰勒斯&iddot;波留克托维奇&iddot;内夫斯特洛夫。科学院没人能够理解这一点,但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想去理解。
维克多的替身站在那里,双手撑在桌面上,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个小同生体的运转,一边哼着缠绵的流行歌曲,来排遣寂寞。
&ldo;我们不是苏格拉底,也不是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