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说:“我们二人已没有什么活念了。儿子没有了,连房子、田产都没有了,这么大的年纪去上工也没有人要,老婆子的眼睛也瞎了,回到家乡也只能是等死啊。”
我听得不由得一阵心酸,只好说:“两位老人家若不嫌弃,就先住在我府上吧,宅子虽然小,多两个人吃饭不算多。”
其实宅子早就住得满满当当的了,但看着他们二人老无所依,处境实在可怜,硬塞两个也是可以的。
反正每天的菜宫里都会派人送来,不用我掏钱养人,做饭又有专人负责,吃喝拉撒都有人管,我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也算是为郑显做了一件好事。
苏父听了不由得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收留他,毕竟养多两个人,麻烦事也不少。
但他转念想到,他和老婆子都老了,儿子也不在了,回到家乡没房子没田地,连生计都成问题,他有些心动了。于是他转过身,把我说的话对苏母说了一遍。
其实苏母刚才也有在听我们说话,她沉吟片刻,说:“我们和小公子无亲无故,怎好意思麻烦人家?再加上我们老了,也帮不了小公子什么忙,白吃白喝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我们俩就算是去讨饭,也不要连累人家。”
苏父听了,觉得老婆子说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又转过身把头伸出车窗外,我还没等他说话,我就抢着说:“你们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府上的一切开支用度都是陛下的,我也只是一个白吃白喝的人,当陛下问起时,我便说你们是我的远房亲戚就好了。再说了,陛下极少到宅子里去,不会察觉到宅子里多了两个人,所以你们二人就放心在宅里住着,不会有人敢赶你们走的。”
我说的话苏母也听到了,她爬到车窗前,车窗比较小,苏父连忙让开让苏母靠上去。苏母刚把头伸出车窗,连忙又把头缩了回去,那布满白膜的双眼有些怕突然见到光,她只好靠在车厢上说:“老婆子知道小公子的一片好意,但我们二人年纪不小了,着实是怕连累公子啊。”
我笑着说:“老人家你不用担心会连累我,因为府上的吃喝都有专人调度,根本不需要我操心。如果二位在府上住不惯,我也可以出钱为你们在淄城建一座房子,让你们回乡下养老。”
我说到这份上了,苏母也不好拒绝了,浑浊的双眼淌下了一行泪,颤着声说:“小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将来一定会福禄无边,与天同寿的。”
我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与天同寿那不成了老妖怪?我才不要。这辈子活腻歪了,就重新投胎做人,又可以尝试不同的人生,多好?”
我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惊到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父、苏母没有提出异议,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出了皇城的城门,一路向西走,走了约半个时辰,就来到了西山山脚。
西山很大,连绵不绝,山峰一座连着一座,一眼望不到边,但也很荒凉,据说有猛兽出没,山脚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居住。
刚往山上走的时候,路还是平的,走着走着,就全是石子同路,坎坷不堪,马车再也上不去了。
苏父和苏母只好下马车慢慢的往上走。
如果没有带着这两位老人家,我和陈捕头他们骑着马上山会更快一些,但带着两位老人,我们不得不也下了马,陪着他们慢慢走着。
陈捕头牵着马走到我身边,说:“这西山范围非常广,公子可有打算从何处开始搜索?”
我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没来过西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我先问问两位老人家。”
我们来西山寻找苏伯文的尸骨,说辞就是苏伯文给苏母托了一个梦,他的尸骨在西山上,实际上并没有实质根据,所以我当着陈捕头的面,我也只好假装问一问苏母。
我快走到还在身后的苏父、苏母跟前,低声地说了几句话,其实说的只是让他们俩慢点走,不用急之类的,说完我跑到陈捕头跟前,说:“苏母说,苏伯文被害死的地方是一个山洞,山洞前还有一棵歪脖子野枣树。”
其实我知道这些,苏伯文告诉我的。
我袖子里有一个瓷瓶,苏伯文的鬼魂就在瓷瓶里。
至于这货怎么跑到我袖子里去的,我真不知道。
我也是无意中从袖子里掏东西才发现多了一个小瓷瓶。
昨天被那一群鬼吵得不得安宁,一夜未眠,最后快到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估计就是那个时候苏伯文把自己装进瓷瓶里,然后又将瓷瓶塞进我袖子里的。
苏伯文自己也搞不清在西山哪个地方,他只记有那两个人把他骗到一个山洞前,说洞里藏着很多金银财宝,大家拿去去变卖,赚到的银子大家一起分。
苏伯文就这样傻乎乎的跟着那两个人去了西山,刚走进山洞,就被那两个人用石头砸晕了过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捕头听了沉思了一会,说:“山洞,歪脖子野枣树,我知道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陈捕头说完正想走,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转过身对我说:“西山往西是皇家牧场,往东是皇陵,这山头经常会有御林军巡山,如果遇到他们上前巡查,千万别慌张,更不要逃跑,要不然他们会以为你是逆贼,格杀勿论。”
山上的积雪不少,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如果被杀了,说不定尸体立马被野兽叼走,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我一想到伊平那张悲痛欲绝的脸,不禁有些害怕地说:“如果遇到他们,我如何证明自己不是逆贼?”
陈捕头言简意赅地说:“身份铭牌。”
我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块金牌,问:“这个可以吗?”
陈捕头看着眼前这块金灿灿的金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现在终于明白李大人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客气了,原来是宫里出来的大人物啊。
陈捕头连忙跪了下去,朝我一拱手,说:“卑职陈令,拜见赵大人。”
我把金牌挂在脖子上,然后伸出手去扶了一把陈捕头,说:“陈捕头不必如此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