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对面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闷油瓶把一个苹果削好递到“自己”手上时,吴邪才终于明白过来。这样的相处方式和感觉,简直就像是他平时看见他爸妈在一块时一样。
都说梦会反映人的愿望,那闷油瓶的愿望难道是这个吗?他会希望找到一个人,然后平淡地生活在一起?
而这个人会是自己?
为什么?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吴邪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坐起身来呆滞了一会儿,看见门缝处仍漏进房间的一丝光,知道胖子还没睡,便出去接杯水喝。
胖子看见他出来,有点惊讶地“呦”一声,吴邪端着杯子跟他一块儿瘫在沙发上,继续一口口地喝着水,没说话。
“你又梦见什么了?”胖子斜过眼看他,“一脸被操过的表情。”
吴邪这几日精神放松了很多,所以听见这句话他也只是满脸深沉道:“我梦见小哥了。”
胖子摸摸下巴说:“这不是常事吗?所以你这次是梦见被小哥操了?“你给老子滚。”吴邪回答得有气无力,他顶着胖子诡异的目光把方才梦见的事情说了一遍,末尾总结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小哥会想要跟我一起过日子?”
胖子张大嘴,半天才说:“改情你们现在不是能在一起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这半天你就听见这个?我们。。。…“吳邪顿住,然后转头奇怪地看着胖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胖子冲他挤了下眼睛:“当然是看出来的。你们俩那个样子,说没点猫腻都没人信。”
吴邪呆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走进他的房间把那个罐子拿出来放到茶几上,送:“我得冷静一下。”他说完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摇摇晃晃地蹭回床上。
他没什么睡意,便躺着望向天花板发呆。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这个动作像谁,又赶忙把目光挪开,盯着空荡荡的床头柜。胖子的那两句“没在一起?”、“有猫腻……”还有方才梦里的情景开始在吴邪的脑海里面循环播放着,直到窗外朦胧亮起,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这一觉没有罐子在身旁,可吴邪仍然沉进梦里,而这回是确实属于他的梦了。
他梦见墨脱的那座喇嘛庙。
他在懵懂中见自己踏在喇嘛庙里木制的楼梯上,穿过很多个房间,很多方天井。天空是阴沉的灰,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井口往下飘,在地上积了厚而洁白的一层。有一些落在周边的地上,留下一些水痕和零星的白絮。
吴邪继续向前走着,走了不知道有多远,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只是心里有一个地方,他感觉到自己应该要去那里看看,却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目的地。
喇嘛庙的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一个接一个的天井接续出现。吴邪的脚步越来越急,心情越来越迫切。他的意识想让自己慢一点,但脚下却飞奔起来,两楼梯并作一阶那样的跑着,一刻都不停歇地向上攀爬。
无数房间从他身边略过、飞速后退着,吴邪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的肺功能不是很好,可还是跑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在吴邪几乎要跑到窒息的时候,他的身体终于停下了。
脚步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走得很轻很慢,吴邪慢慢挨近这一节木梯的尽头,踏入尽头的光里。他的心头惴惴不安又有点雀跃,像是要在这片光芒里见到谁。
他又来到一座天井,可这片天井不再是空荡荡的一方了,正中心的位置有一个身影,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那个人影还披着一件很眼熟的冲峰衣,吴邪知道那是自己的衣服。
吴邪走过去,掸了掸那人右肩的雪花。他不敢打招呼,也不敢绕到前面去看这个人是谁,更不敢奢望这个身影会对他的动作做出回应,便只能垂下目光盯着冲锋衣背心处的logo猛瞧。
可偏偏他就得到了回应。
那个人居然站起来转过身,吴邪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背心的logo,终于也看到那个人的脸。
“好久不见啊。”看清那个人的瞬间吴邪就笑起来,眼眶却开始酸得疼,“小哥。”
瞬间他就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这个背影时的情形一一那些不断翻涌几乎要冲破心脏的恍惚、惊喜、不可置信,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情却被发现那仅仅是个石像的事实给扑灭了。可现在,同样的雪天和喇嘛庙,这个人却转过头来看着他。
吴邪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努力望向闷油瓶。后者亦专注地凝视着他,深黑的瞳仁里面像是有一张罗织得很密的网,网上沾满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一下子就把吴邪给整个儿包裹住。
“胖子说你喜欢我。”吴邪突然意识到这是梦,也突然意识到入梦之前发生的事和上一个梦,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握闷油瓶的手掌,喃喃道,“你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我看到你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