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策马往汉王府奔去,却远远地,离那汉王府百来步,便见一盏灯笼在前面,吕布展极眼神看了,依稀见着一个小小身影,马跑得近了,却听那小人儿欢喜地跳跃着跑了过来,听那声音不是明月还是谁?吕布踢蹬下了马,不等她拜下,舒展猿臂便把着纤腰将她抱了起来,明月羞道:&ldo;少爷,殿下,这,这人多……&rdo;
吕布却全然不管,一路抱着行到府前,管家执事一行人等都列在府前迎着。吕布才放她下,进了府里,明月连忙吩咐下人去打水,又问吕奉先道:&ldo;少爷,老爷和夫人回乡去祭祖了,表小姐听得爷回江宁,怕还没睡呢,要不要明月去说上一声?&rdo;
&ldo;明儿再说吧。&rdo;吕布累得不行了。但转念一想,却还是道:&ldo;罢了,尔且使人去看看,若还未睡下,便说与她知就是,若是睡了,便作罢吧。破虏,不要立规矩了,留下勤务哨卡。都去憩着吧。&rdo;
刘破虏领命,还没出门,却听吕布又停住他道:&ldo;儿郎们快到发饷了,怀里怕都没几个子了,管家?&rdo;那管家连忙上前,却听吕奉先道:&ldo;支千两白银给破虏吧。&rdo;谁知那管家恭恭敬敬领了命,却去取文房四宝来。
只见他一脸苦相地跪拜在地道:&ldo;汉王殿下。还求殿下画个押,否则明儿表小姐一查帐,五十皮鞭怕是少不了,小的这身板怕没捱上三十鞭就该归西了。殿下您是江南的大英雄,百姓都知您爱民如子,小的可也是您治下的民众,望殿下可怜可怜小的。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rdo;
吕奉先不禁扑哧笑了起来道:&ldo;滚起来吧,破虏,尔写个条子用了印,交彼做证凭便是,支了银两,赏给儿郎们,不当值的,都去散散心吧。只是轮值人手,调配好了便是,只有一点,尔须谨记,可知甚么?&rdo;
刘破虏肃然而立,答道:&ldo;不得克扣私饱。&rdo;他跟随吕奉先这么久,知道吕布对士卒是关切的,这一点上,触了霉头的,那便是不得了的大事,曾有一个也是背嵬军的老兄弟,克扣过一点饷银,斩立决全无商量余地。
吕奉先挥了挥手,教众人都退下去,明月自服侍他解了衣甲,沐浴梳洗一番,自按下不提。
却说那柳秀得了报知,汉王回府来了,本来她得知吕奉先回江宁,去了军机处,便一路硬撑着不睡在候他归来,此时听他回来,却又无端心中有气。柳秀身边,那用女死囚训成的亲卫里,有个叫秋娘的,她入天牢,却是因丈夫明明家中已只余个空架子,还要在外拈花惹草,一气下砒霜毒死全家十七口自己去投官自首的。
此时秋娘便仗着平时和柳秀说得上话,好声劝她道:&ldo;县主,还是过去吧。这家大业大的,尽数都付给你了,这样的男人,便是在外面混个十个姘头又关什么事?怕是怕那败光了家业还要充面子,活着才是浪费米饭!&rdo;
柳秀&ldo;呸&rdo;了她一口,佯嗔道:&ldo;你这秋娘,原来便是爱钱,想你那丈夫一家是死得冤,若把钱给你,却也就不用死了!&rdo;她们闲来说舌,这种话早已说得烂熟了,一点也不须讲究,何况柳秀还是主子。
秋娘苦笑道:&ldo;县主啊,您家太爷在时,您是金枝玉叶,太爷失了势,来这府里虽说有些不如意,却也还是大小姐。汉王龙潜候府之时,您已一手把持了那候府,王爷龙腾而起,恩泽江南,您已成为江宁城中比公主还要尊贵的县主,却又如何知百姓的苦处?时来节往,是要钱地,人来客去,应酬也是要钱,明明都在变卖家中祖物,他还要去风流,不毒死他,我受活罪不如死了干净!若那死鬼有钱,他在外混上百十个姘头,我管他做什么?&rdo;
柳秀想了半晌,却道:&ldo;你且下去吧,不要嚼舌,汉王是我至亲的表哥,怎地用你丈夫来比,好没道理的妇人。&rdo;等那秋娘出去了,柳秀恨恨地一把拗断了手里的玉梳,咬牙道:&ldo;回来便知在那小蹄子明月肚皮上快活,我为你操持这个家容易么!却不要想让我去见你,休想!&rdo;
但过了一阵,却又暗自思量道:&ldo;若不去,却使他只知有明月,当我是透明的了!这可不行,江宁城里行脚客人来往消息,我苦苦收集,分类别门的理开了,若不给他,却不白花了许多工夫?&rdo;于是打定主意,便又教秋娘打了灯笼,向明月的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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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二)
当柳秀来到明月院子外面,只见那院子外的池子里,两只鸳鸯在那里交颈戏水,溅得一地都是水花,还没见到吕布,却先见到刘破虏操刀吼道:&ldo;不当值的操家伙!跟老子去砍他娘!&rdo;转身到了柳秀,才躬身道:&ldo;见过表小姐。表小姐,这江宁城里的青楼,居然敢扣起我们的弟兄!&rdo;
柳秀皱了皱眉头,摇头道:&ldo;你这么火燎火焦的,知道的,说你去勾栏为弟兄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造反呢!都全给我站住,哪家妓院?可知道名宇么?&rdo;那回来报信的军士说了青楼的名宇,柳秀对那秋娘说:&ldo;递我的片子,叫那妓院老板把那龟公的腿给敲断,让他送到府前来。&rdo;
这时却听有人冷冷地道:&ldo;慢!&rdo;却是吕布听见动静,披衣起来,只听他几步走到那个来报信的军士跟前,一把扯住他衣领暴怒喝道:&ldo;在沙场上,某可为尔挡箭当刀!在行军中,尔无食某决不食,尔未饮某决不先饮!在军旅中,尔无衣某推衣衣之!是以曰之:袍泽!然现时在江宁城里召妓,被人欺了,还有脸叫袍泽去出头么?滚回去,打不赢,全都自杀罢了,某麾下绝无这等懦夫!人不犯我,我秋毫无犯;人若犯我,我便血溅五步,赤地千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