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卫家众人跟着她的动作跪下,神情麻木,起起伏伏叩首,像搁浅的鱼的肚皮,无力地起,泄力地落。
死白色的纸钱被风高高吹起,漫天飞舞,祭词被纸钱搅散,变得有气无力。
礼毕,卫宛神情平静起身,将香插进香炉内,正要上前用白绢覆盖卫家家主的脸时,一阵焦急的马蹄声突兀地响起,众人侧目,不明所以看向马上的侍卫。
侍卫喘着粗气下马,跑到卫宛面前,“噗通”跪下:“大小姐,刚刚皇宫传来噩耗——陛下驾崩了!”
闻言,卫宛手一顿,神情肃穆,还未开口,一体态丰盈、眼神浑浊的女子急匆匆道:“老三,快些快些,不要耽误时辰!”
“乖乖,这可是你姨母花大价钱算好的时辰,咱卫家运势耽误不起啊!”
闻言,卫宛转头注视卫二姨母,凤眸中暗色翻滚,她随意瞥了眼身后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卫家众人。
酒囊饭袋,不堪入目。
少顷,她敛下眸中冷意,好脾气朝她的二姨母颔首后,走上前将手中白绢随意盖在卫家家主青白面上。
做完这一切,卫宛半眯起凤眸,看向凤城方向,声音清冷:“下葬。”又扫过卫家众人的脸,淡声吩咐,“现在是多事之秋,这段时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出府半步。”
“违者,家法处置。”
这话落下,卫家几位姨母面色忿忿,互相对视一眼,想到什么,又都沉默下来。
*
“叩叩叩。”
鲁府侧门打开一条小缝,门房看到来人是卫宛后,忙将门拉开,弓下身恭敬道:“卫大人,请随小的来。”
卫宛颔首:“有劳。”
鲁府此时灯火通明,侍卫着铁甲各处巡视,气氛焦灼。
门房带着卫宛七拐八绕,走了好一会儿,停在一道门前,叩了两下门后才推开门,弓腰请卫宛迈步。
鲁成坐在主位,紧皱眉头,瞧见走进来的卫宛,冷淡地挥了挥手,示意卫宛不必多礼。
“将军,如今前朝外戚当道,内庭陈钟玉与太夫独掌大权,不若密召淮西侯、淮南侯带兵入凤城,再借她们之势,扶太女登基!”
左上席位的中年女子朗声道。
此话一出,一道年轻的声音立马反驳:“不可,请神容易送神难,淮西侯、淮南侯狼子野心,日后必是祸患!”
顺着声音,卫宛看向说话之人,这人坐在她的正对面,面容清丽,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如竹。
是宋家的长女,宋崖竹。
刚刚提出建议的女子重哼一声,反问宋崖竹:“那你说如何是好?等她们先动手吗?”
厅内气氛焦灼起来,众人面色沉重。
引两侯入城,请神容易送神难。
可若不这样做,皇位怕是要落在太夫手里了。
“在下有一书生之见,还望诸君不吝赐教。”
众人随着声音瞧去,只见说话之人一袭素衣如雪,玉骨冰姿,清冷不似凡尘人。
然神情温和,唇角含笑,又让人不经意心生亲近之感。
卫宛朝众人颔首,神清气闲继续道:
“事发突然,太夫等人想必也未做足准备,应是此时才派人前往江南,去请李老将军入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