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他被抱在盛灵玉的怀里,亲口跟盛灵玉说,若将来盛灵玉有所求,不管求什么,他都答应。
那是一个许诺,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如今,盛灵玉当着他的面把玉簪摔断,无疑是要在此刻将之兑现。
……很好。
这很好。
康绛雪呼吸一滞,什么挣扎都不做了,只死死盯着盛灵玉的嘴唇,他产生了一些近乎喜悦的感觉:像他这样的人,自己怎么都好,能苟则苟,从来都没什么主见,也许他一直在等这一刻,等盛灵玉给他一个方向,告诉他去做些什么。
寂静中,盛灵玉缓缓开口,声音很低,吐出的话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说:“别管我了。”
“……”
康绛雪自觉已经听得很清楚,却还是觉得听不明白……
别管他了?
什么意思?盛灵玉在说什么?
明明砸碎了他的白玉簪,要说的怎么都应该是一句请求,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句?
难道他的请求便是不要管他吗?
不可能的,他如今处境这般艰难,就算不求祖父的清名,也应该求妹妹的安全,他不可能……
忽然间,盛灵玉刚刚双目赤红说够了的画面涌进脑海之中,康绛雪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他不受控制地想:也许,盛灵玉不是不想保全名誉和亲人,只是他在名誉和亲人之前,优先选择了皇帝。
他这个皇帝……正如他刚刚决定站出来为盛国公正名,盛灵玉也做了自己的决断,他决定不要连累小皇帝,所以才说够了。
原来是这样的够了。
康绛雪愣怔之间,心急如焚连盛灵玉的异样行为都顾不上的陆巧终于抱着“不再胡闹”的小皇帝踏出太庙,下了长阶。
陆巧远远地将盛灵玉的身影甩在了后面,一直来到马车边才将小皇帝放了下来。
“驾车!回宫!”
海棠被陆小侯爷的阵仗吓了一跳,好几秒才回过神,就在这迟疑的工夫,平无奇也跟上了马车,极快地握住了小皇帝的手腕。
陆巧见状问道:“你懂医术?”
平无奇回道:“是,陛下的身体一直由奴才照料。”
陆巧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劈头便骂道:“那你是怎么照顾陛下的?!他都吐血了!”
陆巧怒火奔涌,恨不得抽平无奇一巴掌,可见着平无奇把脉,到底忍了下来,也没那么急躁,只等了下来,催问道:“怎么样!说话啊!”
平无奇右手按着小皇帝的脉搏,内心亦是有几分急躁,刚刚小皇帝吐血的第一时间他其实就有意诊脉,不想陆巧的速度太快,抱起人就走,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