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下,起来:“老师,你怎么了?”
水沿着下巴流下来,带教老师也不擦,动作定格一会儿,缓缓扭上瓶盖。
“老师,”她小心翼翼地叫,“发生什么事了吗?”
带教老师缄默片刻,整理好情绪:“嗯,发生了点不太愉快的事。”
她认真听。
“刚刚去了趟骨科,刚好碰到医闹。”
医闹……医闹?
“老师你没事吧?”她上下确定,“有人受伤么?”
“我没事,是陈医生,挨了家属一巴掌和一脚,还差点被捅伤。”幸好保安来得快。
心揪起:“因为什么闹事?”
“医术差。”
“医术差?”
带教老师苦笑:“骨癌治疗过程中需要禁烟禁酒,病患控制不了自己,家属拦不住就让他偷喝了些,这不刚没几个小时,病情恶化了,现在刚从急救室出来。”
那家属凭什么殴打医生?
“打人的时候还挺振振有词,说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恶化了,肯定是医生的问题,保安一来立刻就装弱势,哭天喊地的,不知情的真当是医院的错。”
“……”
带教老师无奈:“做护士难,做医生更难啊!医患关系为何越来越紧张,就是被这些无知的刁民害得。”
话匣打开,带教老师在随曦身边坐下。
“老师大学毕业那年在北京,结束实习开始正式工作,很不凑巧,碰上了非典,”说到此,带教老师偏头,“你那时候还太小,可能没有印象……”
“我记得。”她抿紧唇。
她怎么会没有印象……人生中所有令人绝望的事,就是以那里为开端。
带教老师:“北京是重灾区,人人自危,生怕出现感冒发烧。”
因为一旦到医院被隔离,即使没染上,也相当于半只脚跨进了棺材。
“当年学校里有一个学生疑似感染,没有人愿意碰他,是老师的一个大学同学路过,送他去医院,”带教老师闭了闭眼,“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那件事对她的职业生涯影响极大,险些她就想不再做护士,后来她辞去北京大医院的工作,回到南临,这么多年,也再没去过北京。
“老师……”
带教老师笑了下,揉揉随曦的脑袋:“别摆出这幅表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开了。”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