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宇文成都的冷酷
秋天的夜是有些凉的,月亮高高的悬在天空。枝头的雀儿安静的睡着了,夜太静了。只能听到酒坛的声音,叩击着这夜晚仅有的旋律。宇文成都一个人在亭子里喝酒,他穿了件绛红布衣,他的脸浸泡在月光里显得更加苍白。。
“自己一个人独享美酒会不会太没意思,刚好我也想喝酒。你不会吝啬与我分享吧。”我走过庭院看到他落寞的影子似乎与酒的香气缠绕在一起。他没有答话,只是扔给我一壶酒。
“恩,好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想必将军定是有什么愁事儿。”我仰头喝了一口,这酒虽是好酒,可惜太烈了我被它呛得眼泪流了下来。
“你也是愁么?”他眼睛始终没有看我,只是反问我一句,又继续喝酒。
“怎敌着万般愁,怕明早就要被公主召入宫中。与将军相见不知又要何时。”我想起白日里琼花的话来,不禁的有些担忧,我来大兴其实不是来攀龙附凤的。。
“你我并无深交。”话语里充满的竟是要撇清关系。。
“原来将军这般没有情谊,我与你朝夕相处也有些时日了。你没有半分不舍?”我心中亦有难过,在这里虽他与我话语甚少,但我相识相近之人也只有他而已。。
“父亲是让你来看住我,你我何来情谊?”他停滞了动作神情黯淡。有时候我也觉得他们父子之间关系是那么的微妙,他们身上有着相同的气场,都是冷不可接近的。但是宇文成都这样的气场却像保护自己的一个盾牌,生怕别人闯入自己的世界。。
“你……嘴角怎么肿了?”看到他嘴旁青紫的痕迹,忍不住问出口。。
他并不回答,又灌了一大口酒下去。我并不想窥测他内心隐秘的东西,但是此刻却忍不住还是心怀怜意。我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不必。”他冷冷地回答。
我哪容他说不,只是身为医者见到倔强的病人免不得要较真,伸手抓住他想强行上药。一瞬间目光撞上了他的眼睛,心中一颤。我从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看他。他的五官如雕刻般坚毅,眉间又皱的拧成一块。眼睛却是明亮的,亮的我有些恍惚。。
“你别动!”我回过神了,硬生生的抓住他的手腕。他没有再动,默认我为他上药。手指倒了些透明的药膏,细细的涂在他的嘴角。指尖传来药膏冰凉和他体温混合的触感。
“这个药膏留给你,止血消肿止痛。”我将瓷瓶放在石桌上,坐在另一旁的石凳上看着他喝酒。他不再言语。。
“你这样定是为了皇纲。”想到宇文化及跟我提及靠山王杨林的事,问我如何消弱他的势力。我对这些其实是没有什么认知的,只听他说要让杨林失去皇纲。便想那玉郡主是杨林之女,而今日宇文化及竟要他抢心上人父亲所贡之物,想这酒这愁都因为如此吧。。
他的目光忽然定在我脸上。“你怎么知道?”。
“你父亲把我放在你身边,难道派给你什么任务我不知吗?”我笑着说道。
“他倒是信任你。”他的话语中带着苦涩。。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相国大人是做大事的人,接纳英雄豪杰理所应当。”
“我看来你不过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男人。脸蛋倒是过分的漂亮。”他语言中依然是轻蔑。
“相国府中已经有你这样的英雄了,所以才需要我这样的小男人衬托你的伟岸。”听到他说我无用忍不住反驳他。
说着说着他已醉了,眼睛开始涣散。口中喃喃喊着“玉儿……”不一会儿的光景他就不醒人事。看着散落一地的酒坛,恍然间想到他借给我的匕首,从腰间摸出来,它在月色下散发着冷冷地银辉。细细端详之下发现在刀刃的内侧赫然的刻着两个小字——成都。他的名,若没有猜错的话另一把应该刻着玉字吧。呵,宇文成都你倒是有柔情的一面。。
他人已经睡着了,月色如水静静洒在他的身上。睡着的他安静祥和,红润的薄唇微微的张开,呼吸带着温热的酒香。本想叫下人把他抬回去,但平日里他素来一副高傲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喝醉酒被人抬回去定会令他难堪,失了他将军的威严。只好去取了两件披风披在他身上。
次日起身发现园中的他早已离去,空留下酒坛在原地。他好像很喜欢喝酒,心觉自己对茶酒都还算有些造诣,偷偷的酿了些酒。
其后的日子也只是我跟着宇文成都身后,他的日子也出奇的忙,有时在校场训练,有时被父亲拉去议事,或者是入宫。我似乎是过于游手好闲了,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倒像一个打杂的小厮,永远跟在威风凛凛的将军身后。有时琼花会来校场找我,我也是讲些外面的趣事给她听。她带着那种对整个世界的倾慕和渴望,那些她随手可得的别人会望而生畏。她得不到的,凡人却可信手拈来。
宇文化及会召见我同他们议事,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也是与他们一伙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然我内心不想与相国府同流合污,但是却少不了听他们说些如何排除异己的事来。金蛇卫的统领带着几名属下进了前厅,宇文化及坐在正殿中间,慢慢悠悠的喝着茶。宇文成都站在中间,目光像刀子一样扫着地上跪着的金蛇卫。我在旁边被这种紧张的气氛压抑的不敢喘气,这个才是真生的将军。
“属下该死,让李渊给逃了。”领头的人神情慌张,低头连忙认错。。
“任务失败,你们已经不配当金蛇卫!”宇文成都怒目直视着他们,话语冷冽似乎在宣告着毁灭。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几名金蛇卫纷纷拿出匕首就自刎,一个接一个。我连忙冲过去,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颊上,腥甜的气息扑鼻而来。若是人命可以如此轻贱,我又学医为何。总觉得自裁是一种残忍的方式,它带着一种无奈地悲凉,不如战死来的壮烈。。
不要!”那人看我一眼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跌落的咣当声回荡在整个厅中。
“回相国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寻回令牌,当前恐怕只有这些人才认得那人。若他们都死,岂不是再也找不出那人。何不给他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跪下低头不敢看宇文化及,心里也是极为忐忑,不知道打断他们会后果如何。但是这些人,我曾费力为他们治伤,现在他们在我面前死去,我心有不忍。
宇文化及放下杯子,杯盖碰撞的声音让我的心也随之急速的跳了起来。。
“就按殷公子所说,你们速去将腰牌寻回。下去吧”宇文化及挥挥手,金蛇卫纷纷退出去。“时常,你快起来吧。刚才的事老夫不会怪罪于你。你先行退下吧。”。
“谢相国大人。”我低头退出去,不忘用余光偷偷的看宇文成都冰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