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满月,光辉皎洁之下,旧都的城门边,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身形下被拉长的影子像一个古怪的巨人,这人手里舞着一把横刀,推斩之间周身气势荡开,落叶都吓得飘得更远些。
蹒跚着脚步的安日清站立不动,他站在身边摊子的阴影下,远远的看着那个身姿矫健的身影。
头很疼,就像要炸裂一般,鼓动的神经疯狂的叫嚣着,脑海中的记忆蜂拥而至,那些被忘记的过去,争先恐后的扑过来,要把安日清淹没在旧日的长河里。
“大殿下,你这副字勾划锋利,瘦象太重,刚过易折啊!”胡须花白的太傅一脸担忧的模样。
太傅身边站着个孩童,六七岁的模样,目光澄净,正盯着自己。稚嫩的面孔,忽的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他道:“哥哥所向披靡,无所不胜。”
大家都被他幼稚的话语逗笑了,没有人再去纠结那幅字。
军营里,大帐里的灯火彻夜不灭,所有人都在盯着舆图,图上是推演的敌军撤退的路线。他们所进的是一片险崖,高耸的锋利的怪石,还有各种盘桓庞大的树木掩映,太容易埋伏了。
“不必追,谨防有诈。”安日清听见自己的声音道。
“是。”
已是深夜,所有人退出营帐,只留下身边的近卫许卫明,他贴心的端上一杯热茶。
此时的安日清终于明白,那杯深夜的热茶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后来阵前失守,国破家亡都是来自这杯由最亲近之人,最信任之人奉上的一杯茶。
喝下热茶的安日清立刻昏迷,不知人事。
后来的记忆就是在王府,赫连裕秋的那间寝室,全是降香黄檀的家具,浅浅的木香,混合着不同的药香,他在那间屋子里躺了三年。
他的记忆和认知全都来自于赫连裕秋,他说自己是个读书人,进京途中被毒蛇咬了,又被他所救。
他说,咱们朝夕相处,我甚是喜欢你,不如,你就留在这里,跟着我?
原本还对赫连裕秋心有感激的安日清心情复杂,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他竟要求以身相许?安日清觉得不对,即便是真要报恩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更何况两人都是男人。
后来的那段日子,安日清以为自己会忘记,可现在却依然清晰的记得。
房里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助兴的香,烟雾缭绕间摇晃的白纱帐,那个永远炙热的身躯和那些梦一样的日子,不知晨昏,不知昼夜,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的。
再后来,赫连裕秋的爱和控制欲交缠着他,捆绑着他,他慢慢不再抵抗,假意顺从,终于逃离了赫连裕秋的身边。
原来,旧都是梦中乡,无声的呼唤着自己回到故土,原来,赫连并非意中人,离开本是天意。
可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遇上失忆的赫连裕秋呢?
安日清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人在城门边舞刀直到天亮,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毒是谁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赫连一族脱不了关系,重要的是以两人现在的身份,根本不适合见面,更不适合拥有什么别的身份。
朝阳书铺里,赵海楼在等安日清。
“殿下,太平会恭迎殿下回来。”赵海楼恭敬的向安日清行礼。
安日清这会儿才想起这位东家,原是母亲身边服侍了多年的总管太监,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位太监帮自己找回了记忆,也找到了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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