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这里真美。推开门就是黄埔江。”凯瑟琳拉开窗帘,打量屋外景致。夕阳霞光温柔地像早晨的暖阳,洒在江面点点滴滴。
出院后,仁济医馆的布朗医生,继续做一赫的家庭医生。
与布朗医生再次会面,一赫相当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尴尬事还历历在目。虽然布朗医生绅士的什么都未提及,但作为一个知书达礼的人,一次鲁莽足以成为人生耻辱。
所以第二次例行诊疗后,趁着布朗医生收拾东西时的小空档,沈一赫装做漫不经心踱到他身后,低着头非常非常小声地说:“TutMirleld。(对不起)”
她并不知道自己向张隼学习的德语发音够不够标准,布朗医生有没有听懂。但她想:只要是怀着真诚的歉意的心情即使不用语言对方也是能接收到的。
第三次,布朗医生来复诊的时候,为她带来了一束红色蔷薇花。
凯瑟琳说,在国外,送病人鲜花是预祝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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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外婆瓮在老酸菜坛子里的雪里蕻,土窑坛子静静盖上盖子,在坛沿上添满水密封起来,放在角落,几个月不去挪动,它会静静地、不动声色发生变化。
沈一赫第一次不需要每天倒数为完成绣作的时间,第一次不为浪费时间而羞耻。可以一整天坐在宽大的露天白阳台上看街上的风景,看远处变化的云,马路上飞过的小车而不会有人来烦她。
她现在最有的就是时间,大把大把空余可以拿来荒废的时间。
当然很多时候,她的时间不是浪费。凯瑟琳不停地找出许多功课供她学习。只是在一赫眼里,除了谋划生计的事情以外,其余做任何事情都是无意义的浪费。
她要学习英文、音乐、走路、跳舞……
没错,连走路都要学。
“喔,密斯沈,请把头抬起来一点。走路的时候为什么要看着地板呢?是怕踩死蚂蚁吗?把手抬直了不要把尺子掉下来——”
“天啊,这姿势简直太难看了!把肚子收起来,把臀部收紧,把肩膀放松……喔,上帝!密斯沈,你是鸭,子吗?”
一赫生气地扭头瞪她,头顶的书籍“哐铛”落到地上。
“啊——”她抱歉地一缩手,放在双手平举着的木尺翘起来打她脸蛋一下,也应声落下。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疙瘩楼里发生。
“密斯沈,请继续——”凯瑟琳严厉地把教鞭指着地板上画出的直线道:“把手放在头顶,双手平举昂首挺胸沿着直线行走——”
“不要。为什么我要像西洋女子一样走路?中国女人讲究的是笑不露齿、行不回头、金莲细步。像你们那样走路是男子作风。我不学!”她也振振有词。
“密斯沈,现在是什么时代了。火车都能在大陆上飞驰,飞机都能上天。你还要裹着小脚躲在男人背后一辈子?让一个男人决定你的未来吗?在瞬息万变的今天男人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放弃自我的决定会坑害你一辈子。”
希望要靠自己,幸福大概也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