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观月,你竟然没死……”南瑜咬着牙恨恨地道,声音粗粝得要命。
黎观月静静地看着伏在地面上,满身满脸都是污泥的南瑜,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已经被蛊虫影响了大半,显得可怖异常。
“她没死,是我来了,让你失望了。”怪医从黎观月身后走出,看着南瑜,目光中满是失望与惋惜。
南瑜的目光慢慢移到怪医脸上,喃喃道:“……师叔?”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悲怆,也越来越疯狂:“我说黎观月不应该活呀,原来是师叔你来了,来得好!来得太及时啦!怎么就偏偏救活了她呢!”
她的表情慢慢随着话语声变得狰狞,恶狠狠地盯住怪医,声音中带上了悲痛的哭腔:
“怎么你就没早来呢?!怎么应大人病重的时候你就没来呢?!我的大人……本来也可以活的!他命不该绝啊……是我医术不精,是我没能救得了他——”
长长的啜泣声如同厉鬼哭嚎,在山洞内久久回荡,却没能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动容。
怪医站在原地,看着她极其痛苦的哭喊,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是你这愚忠害了你自己!跟谁不好?偏偏跟个乱臣贼子!”
“你说你何必呢?你一个小娃娃,连医术都只是学个半懂,就急着给别人卖命了,你图什么呀?!”怪医痛心疾首,又极其费解地询问到。
“神医谷弟子非出师不可出谷”的戒律其实并没有严苛到要求所有人都遵守,有些弟子借出谷历练之名,行的却是沽名钓誉之事,大多数神医谷长老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像南瑜这样,年纪这么轻就出来投奔应娄,一心为他效忠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的,实属少见,怪医想不通,明明她可以等学完一身本领后再出谷,为何早早就跟在了应娄身边?
太过急躁就导致了学医不精,如今落得个叫蛊毒控制了大半个身体,人不人、虫不虫的地步,实在是可怜又可悲,何苦呢?
听到怪医的质问,南瑜眼睫颤了颤,她抬起头,恶毒地瞪了一眼黎观月,费力地扯动嘴唇,恶狠狠道:“你们……尤其是你,黎观月,你当然不会懂,大人于我而言,才不是金银权势所能打动的。”
话音刚落,就见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突然出现了一大团鼓包,南瑜痛苦地弯下了腰,喉咙间发出难以压抑的“咯咯”声。
黎观月看着她,知道是她身上的蛊虫又在蠢蠢欲动,一旁的靳纵握紧了手中的剑,哑着声音道:“别和她多说了,让我来……”
“等等!”
黎观月一手拦下靳纵上前的脚步,明显阻拦的态度让他一怔,顿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黎观月,反正大人也已经被你害死了,我最恨的就是没办法为他报仇……你要杀要剐就痛快些,也好让我尽早入轮回,黄泉路上,我也能伴着大人一起走……”
兴许是预感到自己快要被体内失控的蛊虫彻底吞噬了,南瑜看见黎观月阻拦的动作,语气竟然平静下来,不带着以往的歇斯底里,反倒是含着一丝解脱。
黎观月看着她痛苦万分、面容扭曲的模样,心头一时涌现出万般复杂滋味,眼前这个人前世害她名声尽毁、双腿俱断、众叛亲离,后来更是顶替了她的身份,就连后来她遇刺身死山洪中,或许也有南瑜的手笔。
而经过两世,看着她自食苦果,马上就要真正死在自己面前、再也翻不出浪花时,黎观月的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她。”
黎观月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靳纵忍不住开口道:“她太狡猾了,观月……殿下,千万不要以身涉险!”
季延也担忧地看向她,眼神中也满含着阻拦的意味,黎观月轻轻向他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心中有数。”
南瑜现在已经成了这样,只是苟延残喘的留下最后一口气罢了,况且看她身体内蛊虫涌动的样子,黎观月知道,恐怕用不了多久,属于“南瑜”的意识就会完全被蛊虫所取代,到时候,留在世间的就是一具“虫尸”……而她还有很多话没有问南瑜。
见她这么坚持,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纷纷退出了山洞,靳纵眼神闪动几下,还想要继续劝阻,却被宋栖连拉带拽地带走了。
季延走在最后面,还是不放心地回头,他停住脚步,在黎观月惊诧的眼神里小跑回来,从自己袖中掏出两把短匕来塞到黎观月掌心里:
“我知道你会武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但如果她要暴起伤人,你拿这个防身,总比赤手空拳好。”
黎观月一愣,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短匕,看着他满是关怀的眼神,鬼使神差道:“好。”
另一只没有被季延看见的手中,黎观月不露声色地将防身的东西收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