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由眼角淌出来。
她下意识擦了擦,猝不及防满手湿漉漉。
杜允慈继续擦,用力地擦,两只手并用着擦,面颊上的水渍反而越来越多。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情绪占据她的心脏,灼烧得她的胸腔疼痛不已。她往后靠上墙,双手顾不上再去擦拭怎样也止不住的眼泪,转而捂住胸口,大口地喘息。
许多画面从她眼前不断回闪。
杜允慈根本分不清楚哪些是梦里的哪些是梦外的。
不过究竟是梦里的还是梦外的又有什么区别的?
一切仿佛都在彰显着她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
“蒋望卿,你赢了……”杜允慈泣不成声,“你赢了……”
翌日清晨,杜允慈在汽笛声中告别了映红、福伯和管家,独自乘坐上开往上海的火车。
映红哭得跟泪人似的,在火车启动后还追着窗口跑,大声地说自己会一直一直留在霖州哪儿也不去,总能等到她回国的那一日。
杜允慈感伤地红着眼眶朝映红挥手,直至火车驶离站台。
从行李箱里取书出来时,先前那枚玉佩又映入她的眼帘。
昨晚从蒋公馆回杜宅后收拾行李,杜允慈已经决定留它在家中。但早上临出门前,她还是将它塞进来。
盯着玉佩愣了半晌神,杜允慈塞它回行李箱,翻开书。
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睁开眼后杜允慈再次心痛如刀绞——那些原本碎片的画面终于完整,而在完整的梦境里,蒋江樵是活着的。
活着和她一起离开了兔子山,回到霖州城里。
空气滞闷得她呼吸困难。
杜允慈捂着胸口起身走出包间透气。
外头的走道上站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身着黑色长衫,头戴黑色毡帽,手中拄着支拐杖,正慢悠悠地经过她所在包间门口。
杜允慈驻足,看着他打开她右手边包间的门进去后,她才跨出去。
老头没有关阖他包间的门,杜允慈能看到他的包间里也只有他一个坐着。虽然他的视线并未落在这外头,但这样令她感觉好像和陌生人处在同一空间里,便自行往另外一侧靠过去,避免和他彼此存在于视线范围内。
约莫半个小时,杜允慈透完气折返。
老头依旧独自坐在包间里,似乎没变换过位置。
有一瞬杜允慈竟觉得他的侧影有点像蒋江樵,目光不由往他身上多瞥了两眼。
发现他手里翻阅的是《浮生六记》,杜允慈又晃了晃神。
很快,杜允慈收回目光,果断进去自己的包间,关上门,甩掉脑中关于蒋江樵的记忆。
夜幕降临大地没多久,火车抵达上海。
杜允慈顺利下榻华懋饭店。
第二天买船票的时候,得知原本该在一个星期后启程法国的邮轮提前了,她庆幸自己没太留恋霖州,否则怕是又得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