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人家在问你话呢。”车轮捅捅雪儿。雪儿这才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一个比她年纪大不了几岁的少妇在问他们话。
“你就叫姚雪?”她满面春风的问道。
“嗯,我是。”
“哎呀,你就是我想象的那样,可真是好看哪。闵君,你认识吧?她和我家在一个屯,两家门对门,好得像一家人。过年回家见面她总是提起你,说你多么好看,多么能干,今天一见,果不其然。”
江宏晟见雪儿不知说什么好了,在一边小声对她说:“她就是《火热人家》旗舰店大名鼎鼎的林店长。”
呕,是了,来之前闵君还代她向她打听过招工的事,是个热心人。只见她眉毛修成了柳叶形,黑黑长长的眼睫毛像小燕子尾巴似的俏皮的外翻,把眼睛显得像两个黑葡萄;漂染的成了褐色的头发在头顶绾成了发髻,耳根一边一绺飘曳的垂到了肩膀,显得既干练又时尚;身着深浅相间的格呢超短背心裙,上套乳白色长毛窄袖短款开衫,脚蹬长过膝盖的烟色皮靴。对人热情豪爽,令你如沐春风。雪儿再看看自己,还是冬天里穿了三年的旧棉服,和人家相比,真是冰火两重天。但不容雪儿多想,江宏晟在一边拽了拽她,说道:“走吧,我们到厨房去吧。”林春花也说:“快去,陈大厨在那里等你们半天了。”
他们一行五人踏了灰色的大理石阶梯向楼下走去。
这是北方城市的特点,只要是商用房,一定会有地下室,大部都用来做仓库、车库和厨房。瞿老太当年买这栋门市房时,是个开发商的老大难。所以三层楼、一千平米左右,只用了一百三十万元就到了手。她那时干了五年不用任何费用的麻辣烫,赚了接近五十万,加上儿子儿媳的抚恤金,亲家江厂长也给拿了二十万,亲属、周围的老职工老邻居又给凑了些。即便这么多,钱也被花得干干净净,开业只作了简单的、必要的装修。后来,有了业主可以自建地下室的房建政策,她只用了不到十万元就把三百三十三平米的地下室建好了,把厨房从地上搬到了地下,也就是现在的厨房,从而增加了营业面积,成了市里最大规模的火锅店。
陈闯工作的熬料间在楼梯的右手,长方形,面积一百多米,比三室一厅还大。靠门处,是一个烧煤气的火力充足的灶眼,煤气罐一米五高,是熬麻辣料用的。原本是两个,后来派出所因防火要求,一个灶间不能同时有两个罐,就把其中一个挪到了别的厅间。围着它,是一条一米五宽大约十米长的案板,是用来放熬料原料的;靠右边是三米宽的场地,是用来放袋装麻辣料的纸壳箱的,现在空着。五个人进去时,陈闯已将厨房各项工作安排好,正坐在案台前的一张办公桌上写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并不抬头,像没听见。江宏晟他们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
“几点了?”大厨铁青着脸问道。
谁也不吭声。
“今天要不是星期三,而是星期天或是星期六的话,客人早都上来了,还有时间搭理你们吗?”
又是一句问,还是没人吭声。停了好一会,雪儿说道:“对不起,今天堵车------。”
“堵车?能不能说点别的理由?今天不是双休日,这个点是不会堵车的,除非那些拿免费证的老头老太太一古脑的出动。你不是在这座城市打了四五年工吗,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真可笑!那个王娇娇呢?”
雪儿被陈大厨呛得不敢再吭气。
“她有些事,估计一会儿或是明天就会到了。”江宏晟回答道。
陈闯冷笑道:“一会儿、明天?她会来打工?一个家里也开着火锅店的大小姐,还不如回自家当老板去!”
雷鸣和雷电被留在熬料间,大厨吩咐他们先打扫卫生。雪儿被安排到洗碗间刷碗,有人把她领到了和熬料间毗邻的洗碗间,那里有一串长长的六个连在一起的不锈钢洗碗池。江宏晟去熟料间切午餐肉,车轮伦红玉被安排学切肉。
陈闯安排完他们五人的活计后,火气依然没消。他单独把雪儿叫到更衣间。他想着自己不是不想招这个叫姚雪的,而是想把她放到最适合她的前厅。看了她的履历,知道她在《口吅品》干过。焦沐是业内最严苛的老板,她在焦沐那里能干上二年多,足见她的能力和耐受力。可瞿老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不管他的想法,不征求他的意见,不打招呼,竟然半空投放的把她直接任到了后厨。
“认识谁?”陈闯劈头问道。
“没有啊。我谁也不认识!”雪儿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懵头转向。
“你的话谁会相信!我这里在招人,我不同意你进来,但公司却越过了我,直接把你任过来了。你说谁也不认识,谁会相信?”陈闯口里的吐沫星子嘣了雪儿满脸,嗓音大得外面探过了一圈脑袋。“真让人无语。考公务员要走后门,上国企要走后门,现在连私企饭店招工也走起了后门。这个社会,真是没办法了!”
陈闯离开更衣室时,踢翻了装垃圾的一个空桶,还差点撞在通往前台的变电阀上。
“陈师傅,那个很危险!”雪儿伸了伸舌头,在后面担心的喊道。
熟料间在熬料间的右边,和它中间只隔着一道简易墙,一个门互通。两个厚厚的菜墩分别像两个大鼓似的立在不锈钢案台上。前任是个胖胖的阿姨叫徐翠萍,她脱离了繁重的劳动,喜不自胜的递过来一把菜刀,并把一箱装的密密麻麻、摆得严丝合缝的午餐肉搬到案板前。
“你这样。”她抄起了刀,把软包的午。
餐肉一破两半,然后咣咣咣的快速切起来。“看见了吧,每半块切成十二片,一块要切二十四片。”
“徐姨,还要摆在盘里吗?”江宏晟问道。
“徐姨?我有那么老吗?”徐翠萍摸摸自己的脸问道。
“那我就叫您徐姐。”
“那还差不多。”徐姐说。“刚才说到哪里了?你问的码盘,那个要切完了再干。你现在就是切。看见了吧,就是这个样。麻溜点。现在是十点,十一点就会上人,切不出来就误事了。”
说起江宏晟,虽然四岁时一天里就失去了父母,但还是在姥姥的蜜罐里长大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冻着,哪干过这种活?但现在姥姥没在眼前,他来时也做好了亲自干活的思想准备,但无论如何没想到会安排他干这个。曾想店里看了他的学历,一定会安排他当个库管或是进料员什么的,最次也是抓码,唯独没往这上想。切午餐肉和火腿肉是火锅店里除了刷碗以外最耗体力的活了。哪料到,进来就是一把菜刀!但他要干,还要干好,否则将来怎么做领导!
江宏晟干起来。手要放在哪里?放在块状的午餐肉上,这么的中间破一刀。哎,怎么切不开呀?已经有人在窃笑了。
“起开,一边去!不告诉他,看他笑话,是吧?原来是谁的活计?”一个穿了白色工作服、戴了白高筒厨师帽,还戴了个白口罩的人站在他身后,高声喝叱着围上来的人。他就是给陈大厨圆补丁去酒店市场买锅子的袁不强。徐姐闻讯执执扭扭的走来。
“徐大姐,你有点良善之心好不好?你看他那把刀,能使吗?”袁不强因为对徐姐欺负人的举动不满,所以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