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焦沐过得很窝囊。没买到便宜的粽子叶,还嘟囔走了能干活工资又不高的闵君。她后来给自己在心里找了个平衡:火锅店不像熘炒,有淡旺季,端午正是个分界线,闵君走了正好不用打怵裁人了,她自己应当着,待旺季到了再去雇人,怎么也可以省几个月的费用。这年头,钱太不好赚了。
想是这么想了,但真的实施起来,就有些难了。如果不上桌,楼下厨房姓唐的两口子和后来雇的刷碗的肖丽就很安静,坐在那里嗑瓜子唠闲磕,可只要来了桌,老唐两口子就一边干活一边念疙瘩话。
“这算什么事啊,都是来打工的,干吗有人累死有人闲呢!”
“老板娘总是自诩公平,这叫公平吗?”
“你个王八蛋,婊子!”
“你是谁?嫖客吗?给没给人家钱?”
如果焦沐听不见就过去了,但恰恰这时她去楼下送单子,就被听见了。
“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焦沐问。
老唐两口子马上改口道:“没事,没事,就是闲了念叨念叨。”
但焦沐知道不是闲了念叨,因为她发现肖丽这几天眼泡发肿,饭也吃得少。
“怎么回事?你有心事?”焦沐把肖丽叫到前台,问道。
“老板------。”一句话没说出来,肖丽就红了眼圈呜咽起来。
这肖丽的遭遇很是可怜:她家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家里有地,有个十七岁的女儿上高中,丈夫也很能干,日子过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缺穿不缺吃。但近二年来丈夫变了,找了份能挣钱的活计,一年就能赚十万多,有了钱,就有女人贴上来,有时两人竟然明目张胆在家里干那事,她一气之下就离了婚。她因为无依无靠,又在一个空间干活,就把老唐两口子当成了自家人,自家那点事和盘都和他们说了。但不知怎的,素常对她很好的两口子,这几天竟变了脸,处处找她的麻烦。
听了肖丽的诉说,焦沐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说得那么简单。为什么?因为这时她看见了她身上穿了一件露胸的裙装,大半个**都暴露在外面。
“你换季了?”
“是啊。”肖丽停止了擦眼睛,回答道。
“这裙子是才买的吗?没见你上街呀!”
“不是。是我那死东西买的。我在家里穿不出,我想来到城市了该能穿了,搁着也是白搁着,就拿出来穿了。”
“脱了吧。我们这里也不是很开放,有些穿不出。”
肖丽去把衣服换了,厨房里就安静下来。后来她详细的询问了老唐媳妇,果然灶房里的争吵是她挑起的,原因是老唐的眼睛总是往肖丽的胸前扫。
问题暂时解决了,但两口子还不罢休,争吵之声仍不绝于耳,老唐媳妇是始作俑者。不是骂老唐起的早了,就是说他去卫生间的时间长了。老唐开始还忍着,后来就跟她对吵起来,有时甚至影响上桌了。焦沐觉得只有将肖丽炒掉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炒掉肖丽后,厨房里便只剩下了老唐两口子。过去三个人的活,现在变成了两个人,自然既要忙,也要累。干了两天还可以,干到第三天,老唐媳妇就来找焦沐说道说道了。这会儿,她端了盘子上了楼梯,对焦沐说:“老板娘,该再加个人吧。”
焦沐不高兴了:“是少个人。好容易找来的你容不了人家,现在又是劳务淡季,上哪找人去?”
“那老板娘,既然找不到人,我们两人就得干三个人的活,您看,这工资------得涨两个吧!”
这时又进桌了,焦沐赶快说道:“你快干吧,有什么事过后再商量。”
这日不知怎么回事,有些抽风,客人突然多了起来。大家都忙得够呛。桌撤了,还没收拾完,老唐媳妇就来找她了。
“老板娘,说说吧,能给我们涨多少。”
“涨什么呀?”
“工资啊。老板娘,可不带这么说话不算话的呀!”
焦沐这才想起了刚刚着急时说的一句过后商量的话。她后悔极了,直劲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呢,让她钻了空子!
“好吧,你说说给你俩调多少吧?”
“那还用我俩张口吗?老板历来对员工都是够意思的。”
焦沐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将两个人安抚好了,又碰到了谁来包粽子的事。两年了,都是闵君包的。今年闵君走了,谁来包呢?两个人都说不会包。
“我们那里过节不包粽子。”老唐媳妇说。
“你们不吃还是去买?农村有包粽子卖的呀?”焦沐问。
“不吃嘛。再说就那么一天,吃什么都过去了。我们一般都是抓两只鸡炖到锅里,全家人都够了。”
“我也想抓两只鸡,但不知到哪里抓去!”焦沐没好气地说。
但他们还是包了。这是因为焦沐放出风来:“端午节就这么过了。没桌,也就没钱,拿什么抓鸡呀,更别说活鸡了。娇娇有粽子吃了,人家《火热人家》说要分。她爸个死鬼,也短不了吃的。你俩又不吃,我一个人就将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