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瑰月眼中一片凄凉。
仿似嫌这份凄凉还不够厚重,天顺皇帝裹着阴冷的湿气走了进来。
只瞥他一眼,瑰月就淡漠地挪开目光,这人几乎每次来都“携风带雨”而来,竟让她看到这张俊逸的脸就习惯性地不快起来。
越是这样淡漠的月儿,越是激起天顺帝心里的不甘,迫切想击碎她脸上的从容冷漠。
“原先还道花适宜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去了镐京!”
“他本就在镐京经营多年,你不也是知道的,他在镐京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会偏执到认为去了镐京就是你的敌人吧?”
“我以为,应该是你在哪里,他就会出现在哪里呢!”
萧长空的意有所指,令瑰月既惊且冷。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是医家之人,先前看在先辈情分,对我多有照顾,这也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吧?”瑰月七分愤慨,三分试探地问。
“是吗?”漫不经心地抚弄拇指上的扳指,萧长空鼻腔逸出一声冷哼:“从玉京到藏地,从藏地到西隆,又从西隆一路跟到镐京。你这位世叔可真是……”
天顺帝抬头,凤眸里讽意深浓。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不妨直说。反正来自你的杯弓蛇影、含沙射影,我经历的还少吗!你不用拐弯抹角这么委婉,我不习惯。”
试探不出萧长空的路数,瑰月索性正面出击。
这果然是最有效的办法,听罢她的言语,萧长空脸色霎时一白,眸中怒意同愧意交替往复。
良久后,天顺帝长叹一声,道:
“罢了,我就是告诉你,姬无恨在迎娶冯倩倩的大典上,被冯倩倩当场刺伤,性命垂危。花适宜正在全力抢救他,能不能活,只有三七之数!”
说完,萧长空就紧紧盯着瑰月的脸,想看看这张脸听到噩耗时,还能不能保持先前的淡定。
但萧长空后悔了,他看到月儿脸上的平静果然皲裂,变得苍白而无一丝血色,自己的心里也是又酸又涩。
看着兀自轻颤的人儿,萧长空到底还是伸出手去扶,却又很恨自己枉自多情。看着自己的妻子为旁的男人伤怀,他还要担心她的身体无法承受,他何时变得这样卑微?!
“你好歹还是顾着些孩子吧!金福胖,传御医!”
躲在殿角,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金公公激灵灵应了一声,就连滚带爬地去宣御医。
这头,瑰月却很快冷静下来,她推开萧长空,缓缓地坐在榻上。
“你看你,傻不傻,我说他忙着娶新人你不信,现在信了吧,他不但娶了冯倩倩,还被冯倩倩刺伤了……”
天顺帝说不下去了,原本月儿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的,听他说话,唇角突然有了一些笑纹,这是什么意思?!
天顺帝直觉他说错了话!
御医很快来了,一番望闻问切,就恭敬地禀报说皇后娘娘不过是肝气郁结,只要调节心绪就好,胎儿也安好,倒是不必用药。
除了那丝莫名其妙的笑容之后,萧长空看到瑰月还是平板冷清的样子,不免紧皱眉头、颇觉无趣,就欲起身离开。
“哦,对了,淳美人求了朕多次,想重新回来伺候你。不知道——你什么想法?”
“哼,我哪里敢要陛下的美人伺候我?!”
没有忽略萧长空重新自称“朕”,瑰月也反唇相讥。
“就这样决定了,她从前是你的人,在宫中也多受排挤,反正凤仪宫中庭院众多,你随便指一间给她。愿意你就用着,不愿意,你就责令她闭门不出吧!”
甩着袖子,天顺帝怏怏走了。倒是李瑰月平静的心湖又起波澜。
红樱,那个她一直忽略,不愿意去想的人,想重新回来伺候她?人生真的可以这样反复,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地重来吗?!
红樱是随着金三胖进的内殿。
瑰月以为见到的是个畏畏缩缩、无地自容的红樱,然而她错了。
茜红轻纱裙,脸上噙着笑,眸光澄澈又明媚。
依稀仿佛,李瑰月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大大咧咧、一心为她的女孩,但这,怎么可能呢?!
“奴婢红樱,见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