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叙不知道她那时候在想什么,车里很黑,影子投下来,他只能感觉到她脸上依旧湿漉漉的。
到最后,她下巴抵着他颈侧,气息短促。
“何犀,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背着微弱的光,尤叙看见她直起身,轮廓绰绰。
过了一阵,她理好衣服,坐到原位,虚扳着门把手。
“没有,”她语气平静,“今天的事谁都别说,我怕赖枫微知道。还有,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你去哪儿都与我无关。”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她干净利落地下了车,门不轻不重地合在身后。
隔着暗色玻璃,尤叙看见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夜色里。
☆、46-微末之迹象
温热的水揉在脸上,降温效果微乎其微。
何犀关了水龙头,双肘撑在池边,尽管低着头,水珠依旧不受控制地顺着下颌挂进脖子里。
她自嘲:都已经活了几十年,这心理素质可真够差,有什么事儿过不去的。
身后门把手扭动,她抹了把脸,下意识避让。
透过镜子,她看见穿着戏服进来的人,瞬间又呼吸困难起来。
手慌乱地按上布满水痕的大理石,接触面太滑,她没扶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这么怕我?”那人站到她跟前。
何犀大口喘着气,吃力道:“你有什么可怕的?”
“那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中暑。”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不然不会来。”
“你现在也可以走。”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我最近很缺钱,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麻烦你不要干预。”
何犀冷笑一声,脑子清醒过来,抬头道:“杨栢,你这语气太可笑了。”
她的粉底色号被化妆师特意选深了,此刻背着光低头看何犀,面目严峻,有种野蛮的冷漠。
“你给个明确答复吧,省得我白忙活。”
何犀扶着墙站起来,平静道:“我不过就是个美术,选人的事儿不归我管,我也懒得参与。”
杨栢点了一下头:“那就行。我知道你跟导演关系不一般,希望你不会出尔反尔。”
何犀抽了张纸把脸擦干,笑了笑说:“你倒是提醒了我。”
“你……”她面露愠怒。
“杨栢,有件事儿你得明白,当初不追究你责任是我心善,并不代表你能骑在我头上。还有,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心中有屎,看人即屎。”
半潮的纸团落入废纸篓,何犀没再理她,径自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