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一会,魏立民推开门进来。
见他脸色青白,眼皮浮肿,宋仁章关切询问:“彦文兄,你可是何处不适?”
不料魏立民却突然朝他跪了下来。
宋仁章瞠目结舌。
“彦文兄,你这是做什么?”他急忙去扶魏立民。
魏立民长叹口气:“我是罪人,别说是跪你,便得千刀万剐也是应当。”
宋仁章极为震惊:“你怎么会是罪人?彦文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魏立民从袖中拿出一份供状:“你看了便会明白。”
宋仁章皱一皱眉,仔细看起供状。
起先他是眉头紧锁,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在他心里与自己志同道合的魏立民竟然犯下了如此重罪,宋仁章简直难以置信。
他在椅子上慢慢坐了下去,而后又把已经按了指印的供状看了一遍,再面对魏立民时,他的心情已经全然不同:“你实在不该啊,彦文兄!”
魏立民无意为自己辩解,这些年他受够了,他不再找任何借口:“是我贪生怕死,授人以柄,我罪大恶极,但我的妻儿是无辜的,宋大人,我之所以求助于你,是希望你能审理此案,罪不及家人,他们不该被我牵连啊!宋大人,你也有妻儿,你应当能理解我吧?”
他眼睛已然发红。
饶是魏立民犯了错,可他依然为百姓做了不少事,这些年定然也是有愧于家人的,宋仁章道:“如果有证据证明与他们无关,圣上定不会怪罪。”
“可这该如何证明?就怕我为妻儿开脱,别人饶不过他们。”他得罪太多官员了,只怕那些人会落井下石,“唯有你可以救他们,天下人都信你大公无私,你绝不会为我,偏袒他们啊。”
宋仁章沉默不语,他想起了魏立民曾写过的那些想革除积弊的奏疏,他不畏强权招来的那些骂名,他那逼仄的官宅,他那案上便宜的墨锭,快洗得烂掉的旧衣……
宋仁章长叹一声,承诺道:“如若此事属实,我定会尽我所能给予你家人清白。”
“多谢!”魏立民朝他深深一拜。
从茶馆出来,宋仁章乘轿去往宫中求见天子。
秦昉刚用完饭,请他入延和殿。
宋仁章将魏立民的供状呈上:“请圣上允许臣彻查此事。”
听到魏立民的名字,秦昉就已猜到是为何事。
魏立民到底还是听从了自己的良心,供出了主谋。
可这主谋真是秦瑀吗?秦昉飞快地看完,而后差些将供状揉成一团。
果然就是秦瑀,他那个阴险狡诈的堂兄!
如今可算找到证据。
秦昉扬声道:“宋仁章,朕命你暂代大理寺卿一职,即刻重查广丰矿山崩塌案一案,给那些矿工家属一个交代!”
“臣遵旨。”
宋仁章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来到大理寺后便让衙役将魏立民一家关押于诏狱。
那个钱昊自然也没能跑掉。
只是魏立民有准备,他的妻儿却不亚于五雷轰顶。
魏夫人大声喊冤,魏婷跟弟弟不知所措,感觉是在做一场噩梦,直到魏立民一句“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们”,他们才知自己心中的丈夫与父亲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