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灯光刺眼,影响到叶泠休息,便把卧室的灯关了,只留了床头灯。她看完报表,回复完邮件,也上床休息。早上,依然是她和叶泠一起出门去画室。她忙完画室的事,去老太太那,老太太没给她安排作业,也没理她,问了句叶泠是不是还在她家,便又把她打发走了。连着两回这样,温徵羽便明白老太太是真的不乐意她和叶泠在一起。这让她有点难受。其实叶泠挺好的,真的挺好。她也难得遇到一个能够处到一块的人。如果不是她有想去道观出家的想法,她真会好好考虑和叶泠在一起。连续打了两天针,叶泠终于没再发烧,人也精神了很多。晚饭后,还拉着她逛院子散步。她一直忙,搬家回来后都没有好好逛逛,于是陪着叶泠到院子里散步,待逛到画室的时候,叶泠说想看她的画。温徵羽说:“我的画,除了我办公室里的那幅,其余全在你那里。”她说完才想起叶泠已经把画还了回来。叶泠指指湖畔的画堂,说:“当初买宅子的时候,把你的画一起买走了,还宅子的时候,自然也得一起还。”温徵羽快走几步,去到画堂门前,发现上了锁,又跑去拿钥匙,待拿到钥匙打开画堂门,便见到她的画柜和她的画都在。当初卖宅子时,她的画和画柜是怎么摆放的,如今仍是怎么摆放的,那幅被叶泠自买自卖炒到好几百万的《昆仑万妖图》都仍挂在画堂中原本挂的位置上。她的视线落在《昆仑万妖图》上停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叶泠,说:“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把画都还回来。”她又补充句:“我知道不是刚才那理由。”叶泠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说:“所以我总说你懂我。”温徵羽问:“因为你喜欢我?”叶泠轻轻的摇摇头,说:“这是你的画,你的画和大多数人的画都不一样,这里,是你灵魂所在的世界。”她的视线落在《昆仑万妖图》上,说:“你经商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最多就是个维持生计,但如果你把心思用在画画上,将来必有所成。”温徵羽的思绪飘了飘,又很快被她拉回来,她有点不服气地问:“为什么就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叶泠笑着觑了眼温徵羽,没再多说。她知道温徵羽明白。温徵羽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没法反驳,她缓了缓,对叶泠说了句:“谢谢。”叶泠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温徵羽,转身出了画室。温徵羽读懂叶泠的意思:什么时候能不跟我说谢谢才好。她又抬起头望向《昆仑万妖图》,她忽然觉得不是她懂叶泠,而是叶泠懂她。她俩从画堂出去,又逛到湖边的凉亭中。叶泠依然是挑的她之前坐的位置坐下,她说道:“徵羽,跟你商量个事。”温徵羽的心念一动,问:“什么事?”叶泠说:“我在画室没有休息室,之前一直在这里午睡,都习惯了,你能不能挪间屋子给我?”温徵羽直截了当地说:“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叶泠见温徵羽对她没有往日的客套,连委婉都没有了,直白得没把她当外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她点头应道:“是。”跟着又补充句:“我怕我病好了你就赶我走。”温徵羽顿时无语。她确实存了这心思。她沉默片刻,才说:“叶泠……”顿了顿,刚要说话,便听到叶泠说:“我知道你想出家。”她惊愕地张了张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叶泠说:“我看得出来,你放不下你爷爷和外公外婆,但看你在道观住的那些天,便知道你确实存了出家的心思的。”温徵羽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叶泠望着温徵羽说:“徵羽,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是你喜欢的事,我都不拦着你,当然,你我的关系,我也没有资格和立场拦着你。不过,如果要拦,有的是法子拦你,但我喜欢看你自由自在地过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这话说起来好听,但做起来却不容易,不过温徵羽又觉得叶泠不会拿好话来诓骗她。她问:“那我想要出家,你也愿意?”叶泠想了想,说:“你带我去看晚霞……那时的你,身上有着与天地融为一色的宁静祥和。那时的你,与画中的小精怪,像同一个人。”温徵羽默然。叶泠懂她,也明白她。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她有点不太明白叶泠怎么想的。叶泠喜欢她,她想出家,和同叶泠在一起是相冲突的。叶泠说:“你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也过我想过的生活。我拼命挣钱,为的就是能让自己过得好点,过得开心点。把办公室从画室搬到道观又多花不了几个钱,多捐点香火钱的事。”温徵羽:“……”叶泠又说:“不过如果我是你,出家前,一定要先去昆仑转转,再去莫高窿和敦煌看看壁画,先把这大好河山走个遍,将山川美景尽揽眼底,再出家。出家清规戒律多,总是没有不出家方便的。”她还给了温徵羽好几条出家的建议,例如要找个好师傅。如果找个处处刁难她,不让她画画的师傅,那日子就糟心了,她还建议温徵羽最好拜阎道长为师。当然,叶泠没告诉温徵羽,她已经打听好了,阎道长是正一派的火居道士,是可以结婚吃荤在家修行的。温徵羽让叶泠说得彻底没话了。她过了半晌,才问:“你就这么……”叶泠状似不解地问:“什么?”温徵羽咬咬牙,才说:“我去哪,你去哪?”叶泠扬眉一笑,说:“我乐意。”温徵羽半晌没有言语。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那小院门口的两间厢房,不是客人住的地方。”叶泠不动声色地看着温徵羽,等待她的下文。温徵羽没看叶泠,只淡淡地说了句:“那两间厢房对着的厢房……”叶泠脸上的笑意更欢,说:“那两间厢房就很好。”她的话音一转,问:“我可以添张床和衣柜吗?”温徵羽的内心格外挣扎,她想点这个头,又不敢点这个头。她很清楚,自己要是点这头,意味着什么。叶泠太明白温徵羽这牙膏性子是什么样的了,她如果不往前挤挤,温徵羽就又缩了,但她如果逼急了,温徵羽不会买账,于是耐着性子等温徵羽答复。温徵羽犹豫半天,也点不了这头或拒绝,她说:“你让我考虑考虑。”叶泠问:“在你考虑好以前,我还可以睡你的罗汉床吗?”如果那家庭医生不是温家的人,她真想让他明天不要来了。沈医生按时来给她打吊瓶输液,再有温徵羽每天看着她吃药,她想感冒好慢点都不行,想装病都装不了。温徵羽犹豫半天,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对叶泠说出句:“你看着缺什么自己添置吧。”叶泠知道温徵羽的心里有她,不然不会把她接到家里来照顾,但她没想到温徵羽居然会同意她搬进来住,顿时既惊且喜,她笑意盈盈地轻声说:“好。”连句客套话都不敢说,就怕温徵羽反悔,顺着那句客套话又把她给拒了。温徵羽见叶泠由内自外绽放出来的喜悦使得她焕发出明媚耀眼的光彩,心情竟也好了几分。她想,开心是会传染的吧。她说道:“天晚了,回去休息吧。”没再看叶泠,起身往回走,她走了几步,见叶泠跟上来,又悄悄的瞟了眼叶泠,见到叶泠嘴角上翘,笑得就像她答应做她女朋友似的。她又低声说了句:“你别多想,我只是答应……只是答应让你当我邻居。”叶泠心说:“此地无银三百两。”面上却是煞有介事地应了声:“嗯。”温徵羽说完这话,脸上发烫,自己都觉得违心。叶泠得到温徵羽松口,对她来说便是取得了飞跃性的进展。她在第二天起床后,便要拉着温徵羽去帮她看家具。温徵羽没空,她早上要去画室,上午要去外婆那,中午要去连晖家吃饭,她表嫂生日,下午老周约她看画,她已经答应了。叶泠跟在温徵羽的身边,说:“你是主,我是客,你不在,我怎么好擅自搬东西进屋。”温徵羽说:“我爷爷在家,如果有什么不便利的,你找我爷爷商量。”叶泠很是犹豫,说:“温老那……”她点头,说:“那我有事就找温老商量?”温徵羽下意识觉得叶泠又要耍花样,她再一想,添置些家具而已,也没有什么花样可耍,不过,她仍是再次强调:“只是做邻居,不是那关系。”叶泠笑着应了。叶泠、温徵羽和温老先生一起吃过早餐,温徵羽便要去画室,叶泠则要与温儒老先生商量下搬进来的事。温儒老先生半点意外都没有,很是淡定地看了眼她俩。温徵羽也懒得再解释有没有那回事,道了别,便上班去了。她和温徵羽的事,温徵羽嘴上不认,但她都住进了温徵羽的房里,且就在温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她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她想和温徵羽过一辈子,温老爷子又是温徵羽最亲的人,这事绕不过温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