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怎么了?”察觉到辉夜的异样,月浪卡拉微微伏在辉夜肩头沉声问道。举手投足的亲昵,好似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辉夜微微摇头,“没什么。”如今的她,不是曾经的安琪尔,不是曾经的无神辉夜,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一切都是新的,她不该和过去有任何牵连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你可以选择回避,可以选择忘记,但就是不能当它不存在。“月浪大人的这位妻子看着面生呢,可否为我们介绍一番?”逆卷修举着手中的红酒杯走了过来,一脸玩味儿的笑,但那双眼睛却是极冷的,像是腊月的寒雪,将辉夜周身的血液凝结成冰。他微微抬眸扫过她煞白的脸色,心头不由得一阵快意。安,好久不见。他看着她,将上面的话用唇语传递给她。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你可曾知道,这三年来,我都在想你。想着如何才能……杀死你。失落的世界美满月浪卡拉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但那笑意不曾达到眼睛里,显得亲切却又生分。如同狐狸一般狡黠的眉目扫过立在辉夜对面的逆卷修,然后微微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再次抬起的时候,那笑意似乎已经到达眼睛里了。“绯月,既然别人问起,便自我介绍一番吧。”无神辉夜猛地抬头看向月浪卡拉,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惊恐,但也只是一刹那,她迅速地调整了情绪,面带微笑,举止得体:“逆卷绯月,我的名字。”这一次,她却是笑了,纤长浓黑的睫毛微微上眄,眉目之间尽是万种风情,“是逆卷透吾大人的义女。”逆卷修挑眉:“原来是义妹,我倒是不曾听父亲说起过。”辉夜面带微笑,“是近些年才被父亲认得亲,没来得及通知兄长,却是绯月的不是。”这是当年她被卡尔海因茨送给月浪家的时候重新安排的身份,新的背景,新的身份,那个时候,卡尔海因茨伸手抚摸着她眼角的鸢尾,用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伏在她耳旁说道:“安,我把逆卷家的姓氏送给你,给自己想个好听的名字吧。”逆卷家?在吸血鬼的世界中举足轻重的家族。把这样的姓氏给她,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听到他的话,忽地笑了一声。卡尔海因茨,这位大人永远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安排着别人的一生,自以为是地认为别人会为他的安排感激涕零。逆卷修一双海蓝的眸子里映着她笑靥如花的一张脸,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是叫绯月么?这名字真有趣。”辉夜回他一个深意的笑,再不复宴会入场之时初次见到他时的慌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月浪夫人同逆卷家的大少爷显然是有什么的。可没有人去追究他们之间究竟什么关系,也没有人敢去追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聪明人,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明白谁都懂。窗外寒风大作,雨下的愈发地大了。拍打在五彩的玻璃上,哗啦啦的声响,似是要将这场婚礼上不绝而耳的交响曲尽数湮没掉。将手中的酒杯放回侍者手中的托盘里,逆卷修上前一步,拉住辉夜的手放在唇边做吻手礼,“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同义妹,哦不,是月浪夫人跳一支舞呢?”他着重了“月浪”这两个字的读音,然后将她隐忍的表情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辉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月浪卡拉一眼,后者的注意力却是转向了一直拉住她的手的逆卷修,“这个自然是尊崇夫人的意见。”月浪卡拉连看也不看辉夜一眼,依旧是那副让人望而生寒的笑意。逆卷修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再听到月浪卡拉的答复之后,辉夜身体在刹那间的僵硬。他嘴角的笑意更深,看来,月浪家也不是一个好去处啊,是不是呢?安?这三年来她的生活如何,他约莫着知道一些了。“荣幸之至——”辉夜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像是心贴心的距离,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温暖。旋转的华尔兹,他揽住她的腰,蓝宝石一般的眼睛笑意愈来愈深安,我爱你。这是只容得他和她听见的话语,也是这有他和她才知晓的不为人知的爱情。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连他自己也不信,他不信他爱她——即使是现在,他都有一种想要随时把她掐死在怀里的冲动。可逆卷修不知道,这确实是爱,尽管这种爱是畸形的。如今的他已然是一个不会再绝望的人了,因为他从来不抱任何希望。他不再奢望她能够和他在一起,也不在奢望曾经细水流长平淡恬适的生活,这不可能,再也不可能了。“我也爱你。”辉夜笑得很甜,那甜意一直蔓延到心底。没有人知道他们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受着什么样的甜蜜。甜蜜的华尔兹,爱与恨交织的篇章。转啊转,转啊转,如果一直这么转下去,幸福会不会也这样无休止的延续下去?悲剧,一切都是悲剧,这是世界是,人生是,每一个感觉,每一个回忆,所有曾经的一切如今都成了痛苦的根源。这三年,她无时无刻不是在想着他的。在那些最深的日子里,她曾经梦到过他。她想见他,可是这份思念如今也成了她孤独的一部分。“安,你曾经是我的光。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就好像进了天堂。”逆卷修笑的真诚而纯粹,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想对她说的话。他伸出手,轻抚着她耳旁细碎的发丝,她阖上眸子,下意识地用脸颊在他的手心上蹭了蹭,像一只温顺的猫咪,而事实上,一直以来的她都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所圈养的猫。宠物没有自由,没有信仰,就算反抗,也永远不可能忤逆的了主人。“现在的我还会让你有什么天堂的感觉吗?”辉夜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像是一不小心他就会从她的手中逃脱,“修,你不会懂,我连站在天堂门外观看的权利都没有。”上帝约莫着,是讨厌她的。三年前,卡尔海因茨为了他的伊甸园计划不被月浪家的人干扰,便擅作主张把她当做新娘送了过去,那个时候,她有想过逃跑,有想过为自己的命运去争一争。但怎么可能逃得掉呢?卡尔海因茨是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除了屈从,就是死亡,她到死都摆脱不了被掌握的命运。就像今天的婚礼,夏娃选出了自己心仪的亚当,人类和吸血鬼之间似乎搭建好了名为“爱情”的桥梁,卡尔海因茨心心念念的伊甸园计划终于完美成功,他亲眼见证了吸血鬼那颗冰冷的心逐渐地被人类的热血温暖起来,见证了所谓真正的爱情——那种只存在于伊甸园的,不包含任何杂质的爱,一切都是那么美满。关于这场人类与吸血鬼的婚礼,在场的很多贵族都激动地挥舞着自己那双缀满了宝石珠玉的手,他们惊叹着这是一场关于爱的奇迹,而她,无神辉夜,她不过是这场奇迹中一个小小的牺牲品罢了。这真的是一场可怕的游戏,即便你想逃脱,迎接你的也未必是光明一片。月浪家需要的新娘,也只是一个身份足以与他们相媲美能够为他们诞下子嗣的工具罢了,象征着光和希望的夏娃自然是他们心目中的首选,所以在一开始,才会有使魔去袭击小森唯。可小森唯是卡尔海因茨伊甸园计划的主角,家里的六个孩子以及无神家的四个孩子他还能控制的了,但月浪家呢?那两个嗜血成性凶残至极的兄弟究竟会不会按照他所想的路去走?究竟能不能顺利的成为亚当?这一点,卡尔海因茨不敢赌。小森唯是他费了许多心思和时间,是命运选择出来的夏娃,是绝对不容许半分差池的。最后,为了平衡月浪家,他将辉夜以逆卷家义女的身份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