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阿茗,”沈觞寒一身锦衣,外面罩着黑色的披氅,虽神色疲惫,却难掩思念。他在主将帐中等得焦急,见到苏茗掀开帘子进来的一瞬间便快步迎了上去。
陈启脸色极差,站在苏茗身前挡住:“陛下,将军在外面染了一身污脏,怎能沾染上陛下之身?”
沈觞寒一怔,看见苏茗赞同的神色,声音不知不觉便低落了下来:“我怎会嫌弃阿茗,只是阿茗莫要嫌弃我便好。”
苏茗心底一软。
但她不愿与沈觞寒交流太多,以免动摇自己全身而退的决心。她转头对陈启道:“你找个空置的帐篷,为陛下准备好洗漱的水和吃食。”
又对沈觞寒淡淡道:“军中不比宫内,侍奉不周,还请陛下见谅。”
她对自己和陈启的态度完全不同,沈觞寒当然看得出来,他打量着上辈子不过一面之缘的这位副官,发觉他生得一副仪表堂堂、精武非凡的好相貌,心中酸涩难忍。
这陈启必然是喜欢着苏茗的,看向他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星了,后槽牙都咬得咯嘣作响。
那苏茗呢?他的阿茗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么?
陈启此时也不管他是皇帝还是王侯了,想起他让苏茗怀孕还来前线作战,几乎恨透了这个百姓口中的明君,直言不讳道:“陛下,现如今军中一切事务都被将军打理得井井有条,拿下这个关口不过十余日的计划,您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
沈觞寒微微一笑:“我想念苏茗,便来了。”
陈启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干瞪着眼半天方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龙躯贵体,受伤该如何是好?”
沈觞寒道:“陈副将有所不知,朕常年习武,虽说不如阿茗那武将世家的能力强悍,杀个虾兵蟹将却绰绰有余。副将若是不信,那我们便比试比试吧。”
军中众人哪知面前这简装出行之人便是当今圣上,见那常年追逐着将军跑的副将,与冲着将军来的男人准备比武,一时间都忘了明日还有场硬仗要打,纷纷欢呼喝彩着跑来看热闹。
苏茗也听到了风声,着急忙慌赶来时,沈觞寒已经脱去了披氅,挽起袖口摆开了姿势。
他的武功大多数是苏茗所教,对他更是绝不藏私,陈启眼见着这熟悉的一招一式,顿时心中微微发酸,落了下风。
他恼得一甩外衣,大声道:“不打了!我认输!”
苏茗难得见陈启吃瘪,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站上前,对着还在调整呼吸的沈觞寒一挑手掌:“我来替他。”
陈启一惊,欲言又止,他担心着苏茗腹中的孩子,却见苏茗隐蔽地朝他摇了摇手。
沈觞寒对阵亲手传授他武艺的人自然没有胜算,更何况他和打陈启时完全不相同,根本不敢还手。
士兵们逐渐看出他俩走的是同一个路数,更是看出沈觞寒对待苏茗和陈启截然不同的态度,忍不住起哄起来。
苏茗却十分不爽,她的神色在沈觞寒一次次放水后冷透了,使力将男人搡在了地上,冷声道:“给我好好打,你让我?你够格么?”
将军真的生气了。这是周围人的心声。
沈觞寒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怒火,再不敢随便应付,苏茗见他上了心,总算施展开了手脚。
她动作算不得快,却十分阴狠绵柔,内力配合着动作拳拳到肉打在沈觞寒身上。有时他可以挡住,有时候却吃力,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最后一拳本该落在脸上,沈觞寒已经无力提起手臂格挡,闭上眼睛等待那一瞬间的痛楚。
可拳风袭来,半晌也未见苏茗下一步动作,他睁开眼,见那紧握的空心拳就停留在他的鼻梁前——这一拳下去,少说鼻血横流,重则鼻骨断裂,苏茗却只是打红了眼眶,湿润润的眸子瞅着他,猛地一松手。
沈觞寒踉跄两步,摔倒在火堆前。
“请回吧,”苏茗扭过头不看他,淡淡地说,“下次我不会再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