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
作词写诗信手拈来,尽捡些酸气又华丽的词藻,先夸他脑子聪明,后夸他厨艺精湛,又夸他善良温柔,再夸他铁骨铮铮。
把他的优点和气概夸完了,又开始夸他的相貌,面若海棠,肤如凝脂,唇似红梅,眉为柳叶。
把五官和四肢夸完了,又意犹未尽地开始夸他的头发丝和眼睫毛,指甲盖和掌心纹。
最后甚至离谱到开始夸他的骨头倍儿棒,乃是世间少见罕有的骨头,是某某诗佛诗里的骨头,希望骨头听见后可以快快长好,不要让它的主人再吃药了。
谢承泽:……
谢承泽想笑又不敢笑,一笑,骨头和五脏六腑就容易疼。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天,听着沈渊足足夸了他一个时辰,甚至没有重复一个词语,终于把这辈子的夸奖都听腻了。
唉,男人,果然还是得不到的最好。
再也不想听夸奖了。
谢承泽心中暗暗唏嘘了一番,终于在沈渊喝水润嗓的间隙,开口转移了话题,“对了,沈渊,你知道……”
他顿了顿,“瑾瑜也重生了吗?”
沈渊端着水碗的手一顿,随即点点头,“嗯。”
“既然他也重生了,那平城地震……是否也可以更顺利些解决?”
他和沈渊毕竟不是真正掌权之人,如果想要迁移二十多万人,没有朝廷的出力,显然会非常困难。
原本觉得,建帝和谢瑾瑜肯定不会因为他和沈渊的一句之言,便从国库中掏出几十万白银,毕竟平城地震不似北方雪灾那般,被监天司预测了出来。
但现在不同了,谢瑾瑜乃是重生之人,他知道平城一定会发生大地震,等他拿到玉玺**后,就可以力排众议,从国库出银,支持以平城为中心的周边几州的百姓抗震迁徙。
见谢承泽脸上露出期盼之色,沈渊心中不禁有些酸疼。
他俯下身,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殿下,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大夫说了,你以后不能忧思过重。”
谢承泽眨眨眼,忍不住小声反驳,“其实也没有忧思过重啦……”
“承泽。”沈渊头一次这么唤他,“我很害怕。”
谢承泽总觉得他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只有重生的沈渊与他是例外的、独特的,是可以互相依靠、向对方纾解那种对未来已知的惶然与担忧。
沈渊又何尝不是这般觉得。
他望着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熟悉面孔,脑海里闪过却不是他们欢笑时的音容相貌,而是他们被刀剑砍死、被铡刀砍头、被万箭穿身的惨相,是他们对臣之不臣,君之不君的悲嚎。
还有梦里他们质疑和讨责他无能的愤怒声。
曾经无法救下他们的愧疚,令沈渊不敢再看向他们,他也是人,哪怕再位高权重,也有着无法治愈的噩梦,困扰得他半夜惊醒,心中一片冰凉。
重生以后,他无处诉说,无处发泄。
只能一个人承受着沉重的过去。
他以为自己要隐瞒这个秘密一辈子,直到发现曾经的死敌,躯壳里换成了另一个魂魄。
他懂他的抱负,理解他的心境,在他没有招揽任何曾经的战友,陷入困境无人可救时,他会单枪匹马的踏雪而来,披上女装登上匪山,只为确认他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