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落落,没着没落,这滋味儿当真是不好受。
于成钧立在廊下,看着屋檐下挂着的一串鸟笼,不由转了转脖颈,发出些筋骨咯咯声响。
他忽然一笑——她不想要,他便偏要给。横竖她这一世都是他的妻子了,还能如鸟一般飞了不成?
陈婉兮平复了心情,招了桃织进来传话:“吩咐下去,琴姑娘逃府,禁足两日。这件事,往后不许人在府中乱传。”
桃织答应着,便出去了。
杏染过来替她的茶碗满上了茶水,不由说道:“娘娘,您就这样算了不成?王爷说的那些话,您都信么?”
陈婉兮抬起手,看着腕子上的东珠手钏,颗颗圆润饱满,甚合她的心意,她微微一笑:“为什么不信?”
杏染说道:“这分明,分明是王爷的托词,为了不让琴姑娘受罚,所以才编了那些词儿出来。什么来府里做客的,哪有一个女眷到男人家里做客留宿?”
陈婉兮淡淡说道:“王爷的为人,还不至于如此下作。这一点,我信他。”
杏染还想说什么,陈婉兮却盯着她的脸,说道:“杏染,你近来胆子大的很,连王爷都敢排揎了?”
杏染慌了神,双膝一弯,将要跪下,却听陈婉兮沉声道:“免了,我屡次申饬,你却不肯悔改。今儿再说什么,料你也不能听进去。自己到张嬷嬷那里领罚罢,也好长长记性。”
杏染将嘴一瘪,甚觉委屈,但她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气,料来求也是无用,遂从怀中取了一封信搁在桌上,福了福身子下去了。
陈婉兮将信拿起,看信封是母家弋阳侯府送来的。
她拆了信看了一番,原来父亲陈炎亭说起肃亲王回京,她又蒙圣恩被封为正一品国夫人,要他二人不日回府一聚。
第34章
陈婉兮读罢了信,托腮细思,微微出了一会儿神。
这次是她父亲相邀,不知是什么缘故。
陈炎亭对她一向冷漠,她出嫁三年过的好与不好都不闻不问,阖家子上下也唯有祖母不时遣人来问候,送些吃食点心。至于她的夫婿于成钧,陈炎亭更是看不上眼,当初因着抗婚,他几乎触怒皇帝。
眼下,却又为何要她和于成钧一道回府?
陈婉兮虽憎恶陈炎亭,却也知晓父亲不是个趋炎附势的性格,甚而还有几分清傲的脾气,该不是为了巴结于成钧起见。
这般琢磨了片刻,她始终想不透彻,便将此事暂且搁下,打定了主意,待府中平稳下来,过上两日便回侯府瞧瞧——不为别的,只为了替她祖母挣上几分颜面,她也定要回去,并且是同于成钧一道。
正在这当下,一旁的耳房之中忽传来小儿啼哭之声。
陈婉兮心头一惊,慌忙起身,往那边去了。
她这间居所,两旁有东西耳房,豆宝的乳娘章氏就住在西耳房里,平日里正房有客又或是她忙不开的时候,豆宝都跟着章氏待在西耳房中。
此刻,豆宝便是在西耳房中哭闹起来。
陈婉兮步履匆匆,片刻便到了西耳房。
才踏进房中,只见豆宝坐在自己的小车里,仰头咧嘴大哭,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大撒特撒,他身旁还丢着一只花布老虎。
于成钧立在一边,搔着头手足无措。
乳娘章氏早已唬的面无人色,一见陈婉兮进来,急忙上前,福了福身子。
还未开口,陈婉兮已厉色呵斥道:“到底是怎么服侍小世子的?竟能叫他哭到这个地步。我一眼不在跟前,就这等不上心!明儿待我闲了,一个个问你们的罪!”口中说着,便俯身将豆宝抱起,轻轻哄着。
豆宝伏在母亲怀中,依旧呜咽不止,眼泪瞬间就将陈婉兮肩头的衣裳打湿。
陈婉兮的心顿时便揪了起来,转头苛责章氏。
章氏慌了,连忙跪在地下,一面磕头一面告饶道:“娘娘,小的原本陪着小世子在屋中坐着。小世子坐在他那床里,玩的好端端的,后来、后来……”她说到此处,却又不敢说了,只拿眼睛不住的往上瞟。
于成钧眼见这情状,便即说道:“你也别怪她了,都是爷的错。”
陈婉兮睨了他一眼,淡淡问道:“王爷做了什么?”
于成钧也是满心怪异,指天画地的道:“爷能干什么?爷难道还能害了自己的亲儿子不成?!这两年在边关,爷也是满心惦记着这孩子,给他买了好些玩意儿。昨儿不得闲,今儿就想着给他拿来。爷才进来,还没逗他两下,他就忽然大哭起来。”
陈婉兮心疼孩子,又急又气,性子上来,也没了顾忌,脱口就道:“边关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怪里怪气的,没得吓坏了孩子。”
这一句,可顿时就踩在了于成钧的心头上,他大为光火,瞪着陈婉兮,冲口喝道:“陈婉兮,他可是爷的儿子!这天下有老子给儿子买东西,当娘的先来嫌弃的道理?!”
事关豆宝,陈婉兮倒也全忘了害怕,立时便回嘴道:“你也知道你是他老子,打从他出生到如今,眼见着就要满两岁了,你可回来看上过一眼?!如今孩子都会走路了,你倒想起来你是他老子了,回来捡现成孩子了,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于成钧恼火不已,他将两只簸箕一般的大铁拳头握了几握,一双眼睛睁的如铜铃也似,瞪着这母子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