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和京佑都逛累了,在奥林匹克公园随意就位,小息一阵。
京佑将一瓶饮料递到了我的手里,而后怅然若失地望着远方水景,轻口慢饮——
我忍不住好奇,一语打破寂静,“京佑的外语很好,怎么会在那种下九流的地方工作呢?若是找一个旅游公司上班,或许会更有前途不是?”
“那里不适合我,我这种人只配像蝼蚁一般,在永无明日的地下,干些不为人知的脏活累活而已?”京佑不假思索地冷语回答。
“为什么说这些自怨自艾的话呢?这种话不应该是你这种年纪人该说的话,是不是太过消极了?”听到这话,我心头微颤,不由得想要给眼前这个男人打打气。
“呵呵~就我这幅尊容,你觉得光鲜的工作会要吗?一个破了相了,又有案底在身的男人,你认为的哪个正当职业会要我这样的人呢?”京佑生冷笑一声,苦涩己知。
“韩国的整容业那么发达,你这样的疤痕修复手术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为何不去试试呢?”这个回答真是可笑,谁不知道韩国的整容技术非同寻常呢?
“整好了又如何?一个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人,即便有张光鲜的脸,除了招惹是非还能怎样?没有归宿,没有出处,更没有未来的人,得过且过,有一天算一天何必在乎长相的问题呢?”又是这般自暴自弃的言语,听到这里,我是在听不下去了。
“归宿?出处?那么在京佑眼里,什么才算是归宿和出处呢?”
“家已经不再是我的家,因为我的耻辱,整个大家族都否定我的存在,出处吗?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呢?父母为何把我带过来呢?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可是还是没有想明白,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一个负担吧,到哪里只会给别人惹麻烦,却未曾发现过自己的问题,不愿施舍感情,是因为怕对方给予自己更多的感情,这样自己会更累,所有人都是这样,明明付出了却总是希望得到等价的回报,若发现得不到等价的回报之时,就觉得自己太亏,可是是否有人想过,你的付出或许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多余的,你的付出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种负担的存在呢?”
平时寡言少语的京佑,在此时竟然会迸发出这么多话来,这倒让我欣慰不少,至少他愿意跟我吐露心声了,至少他愿意向我靠近了——
“施与受的问题,本来就是人性长时间谈论的问题,不过在我看来,施方固然有问题,那么受方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如果不喜欢就应该清清楚楚的说明白,为什么总要拖泥带水地给别人幻想希望呢?是不想伤害他人吗?结果却是伤害了更多,若是一开始就不能做到底的事情,最好从头就打灭对方的意想,给别人甜头的人就好比拿着饵钓引驴的人,看得见希望,闻得见的香甜,却总是保持距离的美好,时刻被吊着胃口,却永远追随不上,你可曾想要这样被人干吊着的感受就很舒服吗?”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那时我还是不知道在京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有感而发,猛然冲动的想法而已……
听到这里,京佑猛地一个抬头,满是惊愕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吐不出口的犹豫。
“若是没有了归宿,没有了出处又何妨呢?人呢,从离开娘胎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本离了那个归宿,怎么都不可能返老还童地钻回自己母亲的身体里吧,若是念念不忘过去的人,是很难抬头仰望未来的,是要纠缠过去,还是要连理未来,就是活在当下的你,一个选择偏差值,京佑你到底有没有要好好活下去呢?若是不想好好活下去,干脆就一死了之,一了百了不更痛快?”
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说出劝人轻生的话,这也不像平时我的作风,只是看着活着如此苟延残喘的京佑,或许死亡会更轻松一些吧。
说到此,京佑的脸变得阴沉起来,低落的眼神,哽咽的声音,是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其实我想过要死——你看,在我的衬衣内衬里,我都会加缝一个小兜,这里装有之前我亲自调配的毒药,可是我是个胆小鬼,每次到了最后一刻,我却放弃了这个念想……”
京佑再也忍不住的悲鸣,终于爆发了,声泪俱下地他濒临精神失常——
“我怕,若是我下了地狱,那两个人还会阴魂不散地纠缠我,让我不得安宁!活着的罪我已经承受的够多了,我不想连死都不得安生!”
看着失声痛哭的京佑宛若孩童一般无助,我的心再一次颤抖了,那一刻我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揽入怀里,小心呵护道——
“哭吧,哭出来或许就好受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