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继续东摸摸西瞧瞧地欣赏着,一面同段逸轩闲聊:“听说段小官人替我们家小官人平了相扑馆的债,足足有一万多两?”
段逸轩还在心疼他的珊瑚,正悄悄地拼接断层,下意识回了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何况我与文湛乃好兄弟,自然应当互帮互助。”
秦无双来到多宝阁旁,随手取下一尊瓷器在手上观赏:“这青花折枝果纹梅瓶造型优美,青花色泽青翠,釉质肥厚润泽,画工精湛,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
段逸轩瞥了一眼,忙放下断枝珊瑚,上前眉飞色舞地介绍道:“秦小娘子好见识,这梅瓶可是无成子大师的得意之作,举世罕见,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
“哗啦——”那梅瓶倏忽一下,从秦无双的手中跌落在地上,碎裂开了。
惊地牧斐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秦无双根本就是故意松开手的。
段逸轩大脑一片空白,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饶是他反应再迟钝,此刻也明白过来秦无双是故意这么做的。
秦无双冲段逸轩毫无歉意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段小官人,手滑了……”
段逸轩欲哭无泪地看着秦无双。
秦无双道:“听说,我们小官人在段小官人这里好酒好菜好睡好玩的招待着,想来……费了段小官人不少精力罢?”
“不,不……,是是是。”段逸轩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被秦无双敲打的都快疯了。
“这钧窑菱花花盆……”秦无双浅笑着伸出手,刚要去摸那花盆,便听见段逸轩大声尖叫道:“文湛!”
秦无双手指摩挲着花盆边缘,抿唇笑而不语。
段逸轩一面紧张地盯着秦无双的手,一面忙冲到牧斐身边,附耳低声央求道:“兄弟啊,对不住了呀,你还是快些随夫人回去罢,你家这位大佛,我委实得罪不起啊,你若再不回去,恐怕她会把整个忠勤伯府都给掀了。”
牧斐自然也看出来了秦无双的用意,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无双胆子这么大,竟跑到忠勤伯府里撒野来了。
问题是忠勤伯府也不敢拿她怎么样,说到底她现在也是牧家的人,横竖都是牧家的脸,再这么闹下去,只怕他脸上也没彩。他只得拍案而起,指着秦无双骂道:“秦无双,你好生卑鄙!”
秦无双冲牧斐远远拱手:“过奖。”
牧斐瞪着秦无双,气得咬牙切齿,浑身乱颤。——可是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过,只能拂袖走了。
秦无双这才一脸正色地对段逸轩道:“段小官人,今日万不得已出此下策,吓到段小官人了,无双在此给小官人郑重赔个不是,至于今日段小官人府上所失多少,牧家自会如数赔上。”
段逸轩捂着胸口,哭笑不得道:“不,不必了,不过是两个玩意儿,我段家多的是。”
马车上,牧斐坐在车尾的角落,下死眼地钉着秦无双,秦无双则坐在车头的角落气定神闲地垂目看着《本草纲要》。
“秦无双,没想到你竟如此狠毒!”
秦无双翻到了下一页继续看了起来。
“还说什么你给我冲喜只是为了各取所需,我看你所图的就是我牧家的权势。”
秦无双一目十行。
“你别以为爷怕了你,爷再怎么说都是牧家的嫡子,只要有爷在,爷是不会让你掌控住牧家的。”
秦无双看得十分专注,对牧斐的话充耳不闻。
牧斐怒了,一把拽了秦无双手中的书扔在一边,吼道:“爷跟你说话呢!”
秦无双这才抬头看了牧斐一眼,随后从匣子里拿出一本书抛给牧斐,淡淡道:“这是你今天要看的书。”
牧斐下意识接在手里一看,竟是一本《论语》,这两个字如同套在他头上的金箍咒骤然收紧,直叫他头痛欲裂,他突然跳将起来,将书摔在地上,用脚一边踩,一边啐道:“啊呸!秦无双,你别欺人太甚了!”
秦无双看着牧斐的举动,眉尖紧蹙,抿着唇不说话。
“停车!”牧斐喊道。
马车立时停了,牧斐摔了帘子就从后面跳了下去,只听下面一阵慌乱地喊着“小官人”的。
秦无双泄了力似的靠在车壁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牧斐又在外面游荡了半日,眼见天黑了下来,想着上次被盛兴坊的人追债,又被大黑狗追了几条街,心有余悸至今,恐又遇上了,只好打道回府。
人已到了大门口,就是来回踱着步不进去,最后还是门上的一个小厮看见了,忙两三个出来拥住他进了门,又一里一里的往里头报。
秦无双与半夏从斜对面的巷子口里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看着牧斐终于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