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尤淼淼被带回警局之后,陆崇远也被传唤过去。
警察就事故发生当天的情况做了问询,着重点在于他知不知道乔以舒患有凝血障碍症和为什么会选择锯断她的腿这两点上。
起初,他始终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警察把那封由医院开具的死亡报告再一次递到他面前时,看着上面的失血过多几个字,他才艰难陈述了当日发生的一切。
警察又问了他一遍这两个问题。
他的脑海里乱哄哄的闪过很多画面,一是考上消防员时的医疗培训课,二是锯子切割血肉时的机械声和痛叫声,三是沈熙宁把这张报告拍在他脸上的场景。
一幕幕像锋利的刀片一样扎进他的心头,剜出带血的骨肉,锥心刺骨的痛在身体各处蔓延着。
他低垂着头,声音晦涩而幽咽。
“她说过自己患有这个病,但我没信。”
“在场的其他人都说当时乔以舒伤得更重,你作为从业多年的专业消防员,为什么选择锯断你妻子的腿呢?你和尤淼淼之间是否存在婚外情的关系呢?”
陆崇远嘴唇紧抿着,喉头翕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
说这段婚姻只是利益交换吗?说他这些年对乔以舒的冷遇吗?说他心里一直没有放下旧爱吗?
每一个理由在陆崇远听来,都像无耻的借口。
为了洗白他的所作所为而找的借口。
沈熙宁说的没错,他就是害死乔以舒的罪魁祸首。
他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这个事实,所以最后,他还是将这些年里三个人的纠葛说了清楚。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在记录本上飞快写下一段话后,便把他关进了看守所。
这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除了问询的时间,他要么在谁,要么就是望着白墙发呆。
期间有几波人申请探视,他只见了乔镇维一次。
对于这个曾经的岳父,陆崇远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曾位居高官,四年前乔以舒的妈妈去世之后,他大受打击辞去了公职,一个人远赴国外,定居在了他和夫人初识的海边。
两个人这三年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陆崇远能感受到乔镇维不喜欢自己。
理由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家世原因。
但从前的他并不在意这件事,毕竟乔镇维爱女如命,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但现在乔以舒死了,还死在他手上,都不用设想,他就知道自己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可现在的他也不在意这件事了。
因为不管是牢底坐穿还是一命换一命,都是他罪有应得。
他不想再挣扎了。
所以当乔镇维问他为什么把断了一条腿的乔以舒一个人丢在荒山时,他给了一个很诚实的回答。
“忽视她的存在,在这三年里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了,我以为这只是一次很寻常的忽视。”
得到了答案的乔镇维深深看了他一眼,绝望地闭上了眼,颓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