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努力喝完那盏茶所用的半柱香的时间里,周雨卉一直没有回房。
她和那两个新认识的同班同学好姐妹一起蹲在花园里喂鱼,也方便她随时观察渝棠的动向。
“卉卉,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你一开始不还挺喜欢他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跟见到敌人了似的?”
剪了短发的女孩儿边问边往池子里扔了两颗石头,砸得鱼群陡然散去又悄然汇集。
“你们记得我说我宸哥哥买断了所有陈皮糖,还不愿意分给我吃吗?我本来以为他是在讨好什么大明星、大美女……谁想到竟然愿意给那个男人吃。”
周雨卉嘟起嘴,她惯常将头发编成两股麻花垂在脑后,而此刻某一只辫子的尾端正被她揪得发毛。
“就是男人才可怕,男人才最懂如何取悦男人呢。”
短发女孩儿随口道,“你哥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说不定是因为他对女人没兴趣。我跟你说,你可得小心了,我听说过不少老爷们和楼里的男倌暗通款曲的那种传闻呢!”
她们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又赶上艺术解放,中洋贯通的思潮,一天到晚不知看了多少话本故事,加上年轻又格外异想天开的想象力,随便几句话便将渝棠描述成了异常可恶、心思不正之人。
当然周雨卉的直觉没有错,渝棠确实不怀好意。
只是渝棠并非想要抢夺什么名分地位,也不想攀上穆家的高枝,他想要的是要他们整个穆家血债血偿。
不慕钱财,不谈情爱,只要仇人杀人偿命。
“那个,虽然我刚刚没看清,但你们或许听说过峪临军校的美术系吗?”
一直站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披肩发女孩儿缓缓开口,
“他们那里有人当裸模,就是脱光了给人画的那种。我有个朋友的男朋友在那里上学,有一次给我们展示他的画,我刚好扫了一眼,画板上的人就是刚刚那个哥哥的样子。”
“裸模?”
短发女孩儿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光彩的职业,裸模嘛,为艺术发展做贡献的正规职业……你们什么表情?你们别和我说,你们觉得这样有违伦理道德啊,我太太的裹脚布都比你们新鲜。”
“也就是说那个什么渝老师脱过衣服勾引宸哥哥给他画画。”
周雨卉的脑子刨去她不想听的信息,只选取了她愿意相信的只言片语编成了带有最大恶意的“真相”。
“好啊,好啊,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高明手段,原来也只不过是仗着皮面好看用些下贱法子。”
周雨卉气得直接扔了颗大石子进湖里,普通一声砸得满潭水波晃荡。
随着石子没入水中,会客厅的大门也哐当一声被甄晦打开,他想送送渝棠,却被渝棠执意拒绝,无奈只得帮渝棠指明了出门的路,眼巴巴地送渝棠出了会客厅的院门后才忙不迭地又忙着把那盘子小糖果藏起来。
离开甄晦的视线后渝棠步履匆匆,想要快些离开这座让人喘不过气的华宅,不料却在大门口的回廊处被周雨卉拦下。
他原本无意和周雨卉起争执,打算绕过她直接离开时,突然眼前一道暗色的光亮闪过,渝棠寻着光定睛朝周雨卉腕上看去,猛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