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被两个孩子感染得眼泪流个不止,室内气氛十分凄惨。谁都没有注意到高志洁的反应。
“你们是谁?”一个低低沉沉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亮,但室内每个人都能听到。
大家都向着高志洁看去,高志洁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正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怔怔看着他们,看情形有些神思恍惚。文梅忙问道:“志洁,你醒了!”“哥,你醒了!”秀琴和青松也忙着问道。他们见到高志洁醒来了,都感到特别高兴。
刚才还又哭又叫的祥瑞和娟娟,见到高志洁醒了,也不哭了,也不叫了,懵懂出神地望着高志洁,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
高志洁看着眼前这两个亭亭玉立,相貌英俊的俊男靓女,哭得就是泪人,心中已经感到了来自心灵的那份呼唤和亲近。他好像意识到了他们就是日思夜想但无法得见的儿女,可是他的大脑也像短路了似的,茫然地看着他们,再次问道:“你们是是谁?是祥瑞和娟娟?”高志洁声音中激荡着感动和疑惑。
祥瑞和娟娟嗓子就像被一团软软绵绵的东西堵塞着,他们想说话,想叫眼前这个男人爸爸,尽管他们也在梦中喊了无数遍,可是真的面对时他们就是喊不出来。
“孩子们,你们是怎么了?还不叫爸爸!”文梅抽泣着轻轻地推了推祥瑞和娟娟。
“祥瑞,娟娟,你们傻了吗?他真是你们的爸爸啊!”秀琴和青松大声说道。
“你们真是我的祥瑞和娟娟?”高志洁眼中噙满了泪水,泪水从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滑落。
祥瑞和娟娟终于清醒了,他们一左一右同时扑到了高志洁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高志洁看着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出落得如花似玉,标致出众。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感情,伸出双手分别在祥瑞和娟娟的身上拍着,嘴中喃喃:“真是我的孩子,真是我的孩子!黒妮,你也看到了吗?我们的祥瑞和娟娟都长大成人啦,他们都长大了啊!你该为他们感到自豪和骄傲吧!”
高志洁说着,他再次满眼含泪,哽咽难言。他拉着两个孩子的手,盯着看着,仿佛他要把孩子的相貌牢记在心上,好久只是看着儿女的高志洁,没来由地又哭了:“黒妮,你看看咱们的儿女吧!黒妮,我高志洁对不起你啊!孩子们长这么大,我竟然没有亲自照顾他们一天的生活,你说说我还是人吧?我竟然把抚养孩子的重担交给了秀琴和青松,我是不是太自私太无情啦!黒妮,你在天堂能原谅我吗?我是个非常不称职的爸爸啊!”高志洁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喊出来的。说罢,他握住两个孩子的手,紧闭双眼,热泪长流,无语地望着天花板,就像一尊躺着的雕塑。
祥瑞和娟娟见高志洁心如刀割,痛哭不已,听着高志洁自怨自艾,剖心泣血的自责,他们一起哭着喊着:“爸爸,我们不怨你,妈妈也不会怨你的!我们知道你的无奈和痛苦!爸爸,我们真的不怨你!”“呜呜——”祥瑞和娟娟说着再也说不下去,他们呜呜地哭起来。
谁都没有劝谁,因为大家都是他们的亲人,大家感同身受都很伤心,人世间像高志洁一家被活生生分开了的人,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劝好的?他们心中的伤痛又岂是几句话能够抚平的?
窗外的阳光已经从窗口的斜上方把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送到了室内,特别温馨和多情;窗台上兰花每朵花都像是一只只眼睛,也温情脉脉地欣赏着这动人的一幕。两只鸟儿落到了窗台上,对着病房叽叽喳喳地唱起来,把热情的欢欣和美丽的祝福送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主治医生带着两名护士查房了。他们来到了病房,见几个人都是哭,他们大吃一惊,忙问道:“病人出了什么状况?怎么不喊医生和护士啊?”
大家听到了医生的话,都睁着泪眼同时向医生看去,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没什么?病人好好的!”
医生不解,愕然,问道:“没事儿你们哭哭啼啼,这样对病人恢复不好!大家都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啊!”
大家使劲地点着头,不让自己再流泪。高志洁满心的话想和儿女说,可是他感到身体实在难受,大脑也感到晕晕乎乎的,总是觉得很麻木很疲惫。
医生给高志洁再次测量了有关数量指标后,郑重其事地告诫他们:不能再和病人说过多的话,不能让病人太激动,这样不利于病情的稳定和治疗。大家悲伤地向医生保证,一定会让病人安安静静地休息的。
文梅请护士帮忙给高志洁挂上高蛋白,用来保证高志洁身体对能量的需求和摄入。医生走后,大家坐在病房内,不再和高志洁说话,高志洁吊着高蛋白,慢慢地又沉睡了。
中午吃过饭,文梅亲自把祥瑞和娟娟送回了学校,当文梅要离开学校的时候,祥瑞问道:“妈妈,我们能每天去看爸爸吗?”娟娟没有说话,静静地有些不舍地站在文梅的身边,文梅从她清静如水的眼睛里懂得了她的心情。文梅笑着说道:“傻孩子,当然行啦?他是你们的爸爸,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剥夺你们看爸爸的权利!”
“哦哦,谢谢妈妈!”娟娟兴高采烈地跳起来喊道。
祥瑞不像娟娟那样直接而外放,他面带着欣然陶醉的表情,看看这文梅和娟娟,可见他的激动和欢喜并不比娟娟差。
文梅看着两哥孩子得意忘形的神情,心疼而溺爱地说道:“不过我还得跟你们的老师请假,要是你们的老师同意,你们每天都可以去看看爸爸;要是老师不同意,你们就不能去!明白吗?”
娟娟和祥瑞听到了文梅的话,一脸的失望,他们两个在班里,包括在整个学校都是强者,班级和学校在他们的身上寄予了太多太高的希望,老师能不能答应让他们每天都去看爸爸,还说不定呢。祥瑞和娟娟对望了一眼,说道:“嗯,妈妈去问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文梅去教师集体办公楼上去找孩子们的班主任。
祥瑞在高二,老师办公室在二楼;娟娟在高一,老师办公室在三楼。
文梅先上了二楼找到了祥瑞的班主任王老师——一位清秀俊雅的女老师。王老师开始不同意,文梅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把两个孩子的家事向王老师作了介绍。王老师流着泪说道:“我们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聪明很要强,平时沉静上进,每次考试成绩在全年级都进入前三,他为人从不张扬,班级和学校对他的期望值很高!没想到这个孩子的身世竟然这样的可怜,他也不说,我们也缺乏深入的了解,平时只是关心他的成绩很少关心他的家庭、生活和心理,这是我们的失职啊!”王老师擦了擦眼泪,说道:“以后我们会更加关心他的!这段时间孩子可以每天抽出些时间陪陪爸爸,培养培养的感情,不过孩子需要你们来人接,不然我怕有什么意外……”
“谢谢老师,放心吧!每天中午我都亲自来接他的!”文梅站起来向王老师鞠了个躬说道。
文梅到了三楼,找到了娟娟的班主任老师,娟娟的班主任是位姓马的中年妇女,一脸的慈爱的模样。她也像王老师一样先是拒绝,当文梅向她简明扼要地讲述了娟娟的情况后,马老师也像王老师一样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文梅的请求。
文梅别了老师急忙赶到娟娟和祥瑞等她的地方,给了他们一个许可的微笑,并特别告诉他们,每天上午放学后她都会准时来这里接他们,决不允许他们私自前往医院。要是不答应,就不许他们到医院看望爸爸。
两个孩子刚刚和高志洁团聚,况且高志洁还躺在医院,虽已没有生命之虞,但父子父女连心啊,要是不让他们去探望,岂不是割他们的心吗?因此听到老师和文梅同意了,高兴地什么要求都答应。
文梅别了祥瑞和娟娟回到了医院,秀琴和青松都趴在高志洁的病床边上睡着了。文梅轻声地把他们唤醒,和他们说道:“秀琴青松,现在你哥也没有生命危险了,需要的只是时间恢复,你们两个来这里已经是第九天了,家中尚有老人和孩子,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过两天再来。目前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再说人多也是有劲没地方使啊!”
秀琴和青松好像明白文梅的意思,青松没有说什么,秀琴搂着文梅的胳膊,悄悄地说道:“嫂子,这不能全可着你一个人累,照顾病人白天还好些,到了夜晚就不是一个人的活儿。要是你连天夹夜地熬累,要是有个啥好歹,可咋办啊?我们不心疼,我哥还心疼呢!我可不想让我哥埋怨我不知道照顾你!”
“你个小丫头,敢拿我开涮!看我不替你哥教训你!”文梅伸出玉指向秀琴的额头上点去,秀琴吓得一缩脖子向一边躲了过,站在安全的距离上看着文梅只是笑。
吵闹了一阵,这么长久积攒的沉闷和压抑好像减轻了,心里觉得好受些。
文梅坚持让他们回去,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青松回家安排安排家事儿再来。更重要的是把高志洁的事儿和两位老人家说清楚,让他们放弃迷信,别再固执。
要不是照顾高志洁,他们早就回家了。家中不仅有两位老人让他们无法放心,还有两个孩子更让他们难以释怀。可是为了高志洁他们不得不忍痛割爱。
秀琴和青松共生养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是老大,今年十五岁,正上初中二年级;一个女儿今年十三岁,在读小学五年级。家中还喂有一些畜生也需要人照顾,他们走了九天了,还不不知道家里乱成了啥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