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郡王掩藏行踪从幽州南下并未带多少人,除却上次救白露郡主损失二十几个将士外,船上只余四十多个人,若与水匪硬碰硬,很难有胜算。
李景喻眉头倏然一沉,神色转冷。
“你下去布置,务必此次将这帮水匪一网打尽。”
朱会飞领命而去,还未迈出两步,李景喻疾步过来,挡在他面前,又道:“这次,一定要擒住水匪首领。”
今晨,审讯完李嬷嬷,郡王便猜测,或许向郡主府兵下药之人并非是李嬷嬷,故,他们只能从水匪处着手。
朱会飞睁大双眸,忙点头:“卑职定不负郡王所托,上回水匪劫持白露郡主时,还未查明是谁在船上下。药,若此次,能擒住他们首领,说不准便能知晓他们为何劫持郡主了,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李景喻眉头一展,“去吧。”
。。。。
顾蒹葭也没想到,这一觉她睡得如此沉。
直到迷离月色透过窗棂撒进来,落了一地清辉,她才从甲板上传入屋中的喧嚣声惊醒。
她起身坐起,见四下无人,扶着胀痛的脑袋,唤了声“嬷嬷。”
屋中漆黑一片,无人应答,亦无人替她点亮灯烛。
她才后知后觉的醒悟,李嬷嬷被关押在船舱内,不会再来。
她眼眶微湿,吸了吸鼻子,勉力压下心底生出孤寂之感,起身下榻,穿好衣衫,打开门走了出去。
入目所及,甲板上黑压压的坐着将士,几张简陋的桌椅前,围坐三五个将士划拳拼酒,有的将士兴起,竟舞起刀剑,身姿如云流水般挽出剑花,余下吃酒的将士看到精彩处,发出阵阵喝彩声。
隔了那么多的人,她却一眼看到在人群堆里的李景喻。
他身穿一袭素白月牙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暗纹,头上插了一枚羊脂玉发簪,周身褪去了刀尖舔血般的杀戮冷厉之气,平添了几丝儒雅闲散之态。
他正与近侧的将士攀谈,不知说到什么兴事,唇角一挑,竟微笑起来,丝毫无皇族贵胄轻蔑识人的架势。
许是她看他的目光过于探究,他竟朝自己这边望来,四目相接时,他似是一证,接着,霍然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她心口突突直跳,有被他当场抓包偷。窥的窘迫,又有昨夜他当着众人的面亲昵的叫自己“阿葭”乳名的羞涩。
她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看似温润,实则咄咄逼人的表哥。
她慌不择路的朝屋内去,刚掩上门,就被赶来的他推开了门。
他进到了屋里,自上而下的扫她一眼,才温声道:“表妹饿了吧?”
“想吃什么,我命膳房去做。”
她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视线,他身上那种温柔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冲淡不少。
他肩背微微一僵,停在了原地,脸上笑意减淡不少:“表妹,可是为了李嬷嬷的事情怪我?”
他私做主张关押了李嬷嬷,审讯了她带来的所有府兵,或许,在她心里会觉得自己蛮横无理,是个莽夫。
她微微一怔,转头看他。
他目光冷寂,见她望来,强行牵起一丝笑意。
她摇头:“蒹葭此次遇险,多亏表哥数次出手搭救,才免于受人所害,蒹葭还未来及感谢表哥,怎么会怪表哥呢?”
她说着,眸中不自觉流露出哀伤,“只是,蒹葭识人不明,一时伤怀罢了。”
李景喻心中倏然一痛,他从来是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如今,面对心心念念的人儿哀伤时,竟慌张的不知如何安慰她。
纵然内心焦灼的如同汹涌波涛,可面上依旧冷硬。
顾蒹葭被他两道灼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那种起先他身上散发出的咄咄逼人之感更甚。正欲寻个借口,去寻李嬷嬷问明缘由为何要害她时,忽然听他开口了。
“昔日有卢布投丁原,却弑杀义父,寡情负恩之举,近者,有“子系中山狼”之说,这天下,忘恩负义之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表妹,你又何必轻贱自己,暗自伤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