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射五十回后,余丹波下令停止燃烟,待丘上烟雾散去,前来挑衅的敌军,全军已静卧在熊耳丘之上。旁观全局,并抬首遥望丘上胜绩的袁天印,与玄玉并肩站在城上,淡淡地说出他的心得。“我军无损一真一卒。”根本就不需派兵上战场厮杀,以此良计,不但可以节省我军兵力,又可剿灭来犯敌军,怪不得余丹波愿按兵不动也要等。“嗯。”表情甚是满意的玄玉,愉快地看着远方。袁天印侧首笑问:“王爷那只白虎佩印,给得还值得吧?”“值得。”能得如此良将,花再大的代价也值。目瞪口呆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见了丘上的景况后,面面相觑。眼见大事抵定后,高站在城上的余丹波,忽地快步走下,并自城上守军的身上抄来一把弓,同时搭了两柄兵箭后,没半分预兆地朝站在远处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发箭。来不及反应的顾长空与符青峰,犹未走避,就遭分别射在他们俩鞋尖上的两只兵箭给钉站在原地。低首看向自个儿脚尖处所插着的兵箭后,为余丹波精准的箭技而深深倒吸田凉气的两人,怔怔地抬首讷看着发箭的余丹波。余丹波只是斜眼冷瞪了先前敢在他面前挑战他军威,胆敢不按军纪行事的他们两人一眼,再转首命手下收拾丘上的残局。“鸣金,把死的埋了,活的全都押进牢坐!”“是!”状似悠闲的袁天印,慢吞春地踱至被钉在原地的两人身旁。“服气了?”他爱笑不笑地盯着他们俩狼狈得很一致的脸庞。一个字也吐不出口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震撼过后,虽是对余舟波有些改观,但在他们胸臆里,那股不上不下的闷气,就是怎么也散不去。“只要他一日是行军总管,你们就最好是依军令行事一日。”袁天印好心地再提醒他们,“否则下回他若是祭出军法,到时,王爷可救不了你们。”曾对余丹波不敬的二人,听了,脸色更加惨淡三分。熊耳丘一役方毕,洛阳城随派人来报,寇王于两军交锋之时,派人前去洛阳,买通洛阳城部份城兵进城,趁夜绑走洛阳太守康定宴,待洛阳守军发现此事时,太守已被绑离城中。随后寇王欲趁此拿下洛阳,但因洛阳守军庞大,且余丹波在熊耳丘一役战毕后随即兵授洛阳,将寇王来犯大军三万逼退于汝阳以南。坐在行辕中的玄玉,一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寇王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中,写着要求玄玉交出洛阳以换康定宴一命。“据我所知,这个寇王,与太守康定宴有些过节。”“哼,一点也不意外。”幸灾乐祸的顾长空,不但不为康定宴的安危着急,反而还很感谢那个寇王绑对了人。“玄玉,你打算拿这封信怎么办?”冉西亭不得不问,只因洛阳城中的大大小小官员都在等着看玄玉愿不愿救回康定宴。“我不会交出洛阳,但我定会救回太守。”拈着信往烛心上头搁的玄玉,边烧边回答。不在预料中的答案一出口,行辕里的众人纷纷愣张着嘴。冉西亭原以为玄玉会趁此机会,干脆就假流寇之手,一举除去他们心头大患,可没想到……“救……救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没错。”玄玉淡淡轻应。顾长空不平地怪叫,“咱们为什么要救他?”叫他们救康定宴?救那个打从他们到洛阳城后就无一日不与他们作对的对头?他说什么也不去救那家伙!玄玉的脸上并无一丝快意,“不为什么,只为他是我这洛阳总管手下的官。”“可是——”还想叫他改变心意的顾长空,未及把话说完,即遭玄玉冷眼一瞪。“我说,我要救他。”玄玉以不容置疑的目光,将行辕内所有的人都扫视一回,“都清楚了吗?”坐在一旁始终都保持沉默的余丹波,却在这时站起身来,昂首面向玄玉。“我不救他。”所有人皆讶异地侧首看向他,而遭抗命的玄玉,只是静瞧着他那双充满了急于一雪旧恨的眼眸,然而在此时,为昭示决心的余丹波,又字字清晰地再把话说上一回。“我不愿救他。”余氏一族,有多少人是遭康定宴设汁而死?这些年来,老父、叔伯们,全因冒领功劳、不愿代他们买罪求情的康定宴而白白赔上一命,要他救余氏一族的仇人?除非他不姓余。从没想过,对玄玉所说之话句句遵从的余丹波竟会公然抗命,众人在为他捏了把冷汗之际,赶忙看向面无表情的玄玉。坐在案内的玄玉,表面上仍是平静无波,他反复地回想着余丹波始终都暗藏着的那个心结,而后再与眼下攸关康定宴性命的大事相比,半晌,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笔账记在心底。“好。”他爽快地应允。余丹波一怔,没料到他竟会答应。“玄玉?”与顾长空对望了一眼后,冉西亭不由得出声。自案内站起身来的玄玉,举步走向行辕外,在路经余丹波身旁时,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低声朝他咐吩。“别忘了你今日的这句话。”心头霎紧的余丹波,忐忑地微瞥过眼看向他,但不再多话的玄玉只是朝袁天印点头示意,随后与袁天印相偕步出行辕外,徒留满腹不安的余丹波怔站在原处。自玄玉与袁天印双双踏出行辕,次日后,玄玉与随侍的堂旭即在轩辕营内消失,任凭余丹波翻遍了整座永嘉城也找不到他两人。在轩辕营丢失了主帅的这关头,举兵进犯洛阳的寇军同时改向朝永嘉城而来,眼看大军即将进逼永寿城,忙得分身乏术的余丹波,在拨兵卫城之余,还得派人四处寻找玄玉,但就在营中人人都为玄玉失踪此事慌乱心焦不已时,余丹波却注意到营中某人的反应与众人皆不同。“你说什么?”带着一干下属来到袁天印帐中问话的余丹波,听了袁天印所说之话后,一双厉目似要吃了袁天印似的。“我说,王爷要自个儿去救太守。”全营中,唯一知道玄玉去向的袁天印,边坐在椅内品茗边又再悠闲地重复。“如何救?”脸色阴郁骇人的余丹波,紧咬着牙关吐出。袁天印愉快地睨他一眼,心情甚好地又加以补述,“这我就不知了,我只知王爷愿去找那个寇王谈条件。”“他疯了吗?”急得跳脚的符青峰,两手直捉着发,“谁会同他去谈什么条件?那些流寇只会当是来一个绑一个,来两个刚好捉一双!”气得面色发青的顾长空,忿忿地一把捉来袁天印的衣领。“你怎不拦着玄玉?”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家伙事前非但不知会他们一声,现下他还有心情坐在这谈天?“拦?”丝毫不加以阻止玄玉的袁天印,笑着反问:“何必呢?”"你……”差点打算掐死他的顾长空,马上被也被急如锅上蚁的冉西亭给拉到一旁。“来人!”急于救回玄玉的余丹波,喝声朝帐外大大一吼。“属下在。”候在帐外等着的左右陌刀将统领即刻应道。余丹波自怀中取出令谕,“拿我令谕点兵,轩辕营三军半个时辰内亥昌门集合出发!”“得令!”“你俩随我一道出城。”发落完外头后,准备跨出帐外的余丹波回首对顾长空与符青峰交待。口气很冲的顾长空,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这还用你说?”原要踏出账的余丹波,霎时止步回身朝他用力一瞪。被他骇人模样震慑住的顾长空,这才想起军纪,赶忙揖手以复。“是……”当帐中大半的人都随余丹波准备出城救主后,留在帐内的冉西亭,一头露水地看着脸上表情与人截然不同的袁天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