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江御仍旧坐在榻边,低头凝视着沉睡中的沈衔鹤,梦里梦外的回忆在他脑海中交错,不断折磨着他,可他这一颗心好像已经疼得麻木了,没有知觉了。
&esp;&esp;更阑人静,月照中天,许久之后,榻上的沈衔鹤从梦中转醒,睫羽微颤几下,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两颗极美丽极珍贵的琉璃珠子。
&esp;&esp;江御紧张地看着他,说不清自己是在期待什么,又或是恐惧什么。
&esp;&esp;沈衔鹤看到江御,依旧叫他:“师弟。”
&esp;&esp;他声音冰冷,毫无起伏。
&esp;&esp;他终于成了无情无欲的死物。
&esp;&esp;这本是江御希望的,如今是否也算得偿所愿?
&esp;&esp;窗外夏虫止语,残月如梦,江御看着他师兄空荡荡的眼眸,胸口处长久的麻木过后,迎来更大的悲恸,万箭穿心,肝肠寸断,永无尽头。
&esp;&esp;好半晌后,他轻轻应道:“师兄,我在。”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唐·李远
&esp;&esp;
&esp;&esp;沈衔鹤从榻上起身,对着花见月叫了一声:“花道友。”
&esp;&esp;听起来与刚才的那一声“师弟”没有任何区别。
&esp;&esp;花见月抬头看他,沈衔鹤站在那里,神色冷漠,不言不语,像是一尊冷冰冰的玉像。她莫名想起她第一次在谯明山下见到他时的场景,那时夕阳西下,杨柳风柔,这位沈宗主站在山脚,冲他们微微笑着,丰神如玉,温文尔雅。
&esp;&esp;只是短短半月时光,物是人非。
&esp;&esp;她问:“沈宗主感觉怎么样?”
&esp;&esp;“很好,多谢花道友。”沈衔鹤说。
&esp;&esp;说完,他又沉默下来,再没有开口说其他的话。
&esp;&esp;房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中,连呼吸都听不到一声,烛火微弱,那些映在墙上的影子随着跳跃的火焰撕扯扭曲,宛若一群狰狞的鬼魅。
&esp;&esp;江御仍旧是痴痴望着沈衔鹤,他明明有很多话要说的,然一对上他师兄那双黝黑冰冷的眸子,就全都说不出口。
&esp;&esp;花见月抱起桌上的紫金香炉,目光在他们二人间转了个来回,一时间竟替江御感到了悲哀。
&esp;&esp;梦醒后,他的鬓角已生出许多白发,沈衔鹤却是一句都没有多问。
&esp;&esp;他或许是没有看到,或许是看到了也不在意了。
&esp;&esp;江御做出决定的时候,是否会预想到今日?
&esp;&esp;也许此后的很多很多年里,他都要面对一个这样的师兄,直到他们飞升成仙或是魂归天地,都不会有所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