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跳?”她撇嘴:“下头客人都被您的易小姐给带走了,跳了也没人看。”
她料到她弹琴不至于砸场,却忘记考虑她这个人,场子终究还是被砸了。可惜了准备了许久的一群姑娘们,明日梦回楼不知又会是个什么境地。
角落里的人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广袖襦,伸手取了,展开,搭在了她肩上。
风月一愣,不解地抬头。
屋子里还没点灯,这人的轮廓却是更加清晰,凑近她,低声道:“现在跳,我看。”
温柔的声音,听得风月心里一痛,下意识地就转过身,穿好衣裳,点头:“好。”
灵殊看得脸红,蹦蹦跳跳地就出去了。殷戈止在桌边坐下,抬头想点灯,顿了片刻,又松了手。
外头月光正好,从敞开的窗户倾泻进来,照得软榻上一片朦胧。
深吸一口气,风月脱了舞鞋,顺手取了妆台上的两串儿铃铛缠在脚踝上,捞起舞裙,轻盈地跳上软榻。
月色皎皎,照得大红的舞裙一片柔光,窗外是千家红灯丝竹声,随意和了段儿远远飘来的曲子,她起势,左足尖点右膝,手上下合于右耳侧,腰肢款摆。媚气横生。
伸手给自己倒了茶,殷戈止淡然地看着,却见眼前这人舞起之时如战场旌旗,随风烈烈,颜色鲜活。分明是风尘里的妖精,但隐约间却又瞧着像沙场里喋血的金戈。
铃铛声响,杀伐四起,鲜血飞溅!
她舞处悲壮,像力竭知必战死的将军,背水一战,突出重围,一身艳血却流淌满了山河。滚烫的红色洒在蝴蝶身上,红色的蝴蝶挣扎着,翅膀破碎,振振欲飞,却还是飘零地落在了水里。
本是调戏她,想看她千娇百媚的模样,没想到她跳的却是这样的舞,看得他心口莫名一窒,恍然间想起了曾经的战场,想起那些在身边倒下的身影,和夕阳下有人用力将旌旗插在魏国边疆的高岭。
蝴蝶难飞,那一抹艳色却又再起,像是转世为了绝代的佳人,步履盈盈,眉眼清晰,手划广袖,慢慢朝他走过来。
铃铛声变得缓和,轻轻迈一步,才似有似无地响一声。像猫爪子一般抓在人心上,令人莫名地难耐。
殷戈止回神,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广袖襦落地,雪白的藕臂往他肩上一搭,她俯身下来,舔着嘴唇风情万种地问:“公子,想吃点心吗?”
喉结微动,殷戈止声音低哑:“有甚点心?”
低头侧着吻上他,唇齿之间大胆厮磨,她笑得多情,指尖划过自己的眉眼,辗转之间低喃道:“自然是美人酥了。”
月光醉人,殷戈止跟着她滚到那软榻上去,被她小鸡啄米似的吻着,一时间没能回过神。
今日,他算是来收服人心的,既然决定要合作,那她,最好对他死心塌地才好。本就说仰慕他的人,降服起来应该更加容易。
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他像是已经把她捏在手里了,却又像什么也没捏住,脑海里反而全是翻飞的红色舞裙,以及蛊惑人心的铃声。
殷大皇子御女无数。尝过千百种女人的滋味儿,却只对两个人有过这般感觉。
来不及细想,月光下的妖精就勾引着他往无边的暗流里沉,脑子努力想思考点什么,但到最后,终于是什么也想不到,只想伸手撕了她的舞裙。
寂静的不阴城,有缠绵之音,也有惊骇的尖叫。
易掌珠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跑,殷戈止早就没了影子,她身后全是梦回楼出来的恩客,好不容易甩开,结果却迷了路。
街上人烟稀少,点钗着急地道:“小姐,咱们得找人问路,快些回去。”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但现在去问谁?”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裙子,易掌珠正要再抱怨两句。冷不防地觉得背后一凉。
一把刀横空而来,往她手臂上一划。
“啊——”惨叫声响彻整条街道,点钗吓傻了,回头看着蒙面人,腿都打哆嗦。
易掌珠只觉得疼,瞧着胳膊上还渗血了。当即就道:“将军府的人你也敢动手,不要命了?”
蒙面人冷笑一声,拔刀又来。易掌珠这才发觉人家是当真来杀她的,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救命啊!救命啊!”
两个女子跑得一点也不快,但身后的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追着。时不时又给易掌珠来一刀,划破她的衣裳。
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哪里受过什么伤?当即就觉得自己要死了,叫得更加惨烈,脸上泪水鼻涕横流。
就在她们跑得力竭几乎绝望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一队护卫冲了出来。大喊一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