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爷有事?”
可惜陆觉不知道的是,陈卿言并不觉得诧异,好像他早就隐隐知道陆觉会追上来,心中甚至带着些期许,所以语气才这样的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现在在陆觉的耳中听来,怕更多的是无情。
“有事儿。”陆觉深吸了口气,却忽的想起了之前自己看电影时影片里的女演员讲的一句话来“你也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对我”,那位女明星的演技自然是挑不出毛病,只是说着这话的时候实在是怨妇的模样,陆觉倒是想心甘情愿的做这么一回怨妇,他真有心想扣着陈卿言的肩膀问上一问,可是哪怕到了这样的时候,却还是提前为这人找好了理由,这本该是情投意合的事情,他不乐意也并不是什么罪过,谁让自己一厢情愿,苦的痛的,合该一并忍着。
“什么事儿?”
“陈先生……陈先生什么时候办喜事,记得叫上我去,我提早备上一份厚礼。“陆觉隐忍着,声音却还是微微的发颤,补上了一句:“好歹和先生相识一场。”
“喜从何来?”陈卿言让陆觉这三言两语说的发懵,不知道这人指的是什么事。
“陈先生和万姑娘的婚事。您二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天生一对……”陆觉这边绞尽脑汁想要把自己一时间能想到的吉祥话儿通通一股脑的倒出来,却只听见一阵大笑,陈卿言正捧着肚子,笑得连腰都直不起了。
陆觉:“……”
待陈卿言笑够了,人也不管不顾的索性就蹲坐在了陆家的门口,眼角涔着笑出的泪花儿,仍是时不时的噗嗤一声。
”你也不必笑成这样。“陆觉当他是笑自己没多大出息,抱膝一同与陈卿言坐在门口,看着这人笑得这样不管不顾的样子,心中愈发的憋闷。
“陆觉。”陈卿言叫他。
陆觉听得一清二楚,但就是不答。
“陆眠之。”不答就再叫。
“干什么?”自己怕是完了,对这人大概永远都心硬不起来了。
“你要为我准备什么大礼?”
陆觉刚说这话时,本是存了斗气与试探的心思,他哪知道陈卿言问的竟是这个!一时间浑身的血都凉了:他是真有了与万笙儿成婚的念头?才要这样问个明白?
“你别太过分!”陆觉咬着舌尖儿狠心站了起来,他是愿意将一颗心好好的交出去,可也并不是就能由着别人践踏。
陈卿言耸了耸肩膀,只是笑道:“明明是陆少爷自己说的,难不成是生自己的气,想要反悔不成?”
陆觉被这人噎得说不出话,想着以前总是自己逞口舌之快,今日这般,大概是自己的报应。
“只是……是谁告诉你我要与万笙儿成亲?你是听说她要嫁我?还是听说我要娶她?陆少爷告诉我是在谁哪儿道听途出这样胡扯的事儿,我好编了包袱放在活里头,也算是个笑料好好说一番吧!”陈卿言说罢,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因为这次将这迷挑开说了个痛快,再加上瞧着陆觉那一脸无法言喻的神情,笑得更是肆意了些,那些躲出去的下人好些都让这笑声引得偷偷回来观瞧,心中多半纳闷:明明刚还瞧着少爷与这位客人还剑拔弩张的吓人,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就都像换了个人似的,这样欢喜起来。
“那你不喜欢她?”
“她生的那样水灵漂亮……”陆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让陈卿言一句话就四两拨了千斤的重量。
“与我有什么干系?”
没关系,便是最好的关系了罢。
做不到
重新被陆觉拉回沙发上坐好,陈卿言不动声色的从桌上精巧的烟盒中取了根烟——这烟盒常年在陆觉上衣的口袋里装着,自然带了些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只是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是这样的轻车熟路,从未见过他吸烟的陆觉一时看住了神,直到烟雾在陈卿言的口唇间吐出,在两个人中起了一层薄纱,陆觉这才听见陈卿言说了一声:
“看什么?”
“你什么时候……”陆觉眼神不断在陈卿言的指尖与唇边扫看着,喃喃的说着,可话说了一半却卡了壳,那薄唇间喷出来的像是能迷了人的心魂,眼前的人一举一动都透着股绝望与颓然,亦有种诡异的美感。
“不常吸罢了,在台上总要唱,得仔细着嗓子。”陈卿言说着便伸手出去将烟摁灭,只是薄烟还未消尽,手腕上便是一紧,被这人牢牢的捉在了手里。
陈卿言试着挣了一挣,大概明知道是徒劳无功,叹了口气,说道:“陆觉……”
“我知道。”陆眠之未再让陈卿言说下去,只是手也不肯松开,就这样攥着将这人朝着自己拉近了几分,后来干脆自己蹲在了他的身边,下巴一低头就能抵上这人的膝盖,抬头带着几分的可怜的看着陈卿言。
他不会知道的。
陆觉是这样在下定决心要与这人分别时艰难的捱过,只是一旦想起要当这人不曾在自己的身边出现过,便像是用一把钝挫的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自己心上的血肉,可这人的人影却是一点儿不肯随着少的。这样如同凌迟的苦楚,陈卿言又知道么?
陈卿言听他说了一句便静静的等着这人还能说出些什么旁的来,更像是等着陆觉给他一份本不该有的交代,可被攥着的手腕能感受到这人手心间涔出的薄汗,也能分明觉出陆觉周身都在轻轻颤着,陈卿言忍不住轻叹出声,“陆觉,我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