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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第1页）

&ldo;殿内省！&rdo;皇帝忽地提高了声音喝道。

轮值的殿内少监王闿大步进殿，躬身道：&ldo;微臣在！&rdo;

李世民却不理会他，将目光转到执失思力脸上凝视了片刻，叹了口气道：&ldo;当年朕和你家主人及突利可汗相约为盟，表誓世代和睦，你当时也在场，也听到了我们的誓词。大草原上狼的子孙最重誓言，背誓者死，这原本便没什么可说的。当年义兵初起，你父子皆在朕军中，遗赐玉帛多至不可计，朕并不曾薄待你们，如今你这辜恩背义的奴才引兵入我畿辅掠我城镇伤我子民，居然还有脸在朕面前自夸强盛，朕今天便杀了你应誓，也算替你的主子清理门户了！&rdo;

说罢他一挥手：&ldo;将这畜牲拉到朱雀门外斩首，首级悬于西门之外，旁边放一幅白绢，上面只书四个字：&ldo;背誓者死！&rdo;

王闿及两名殿中武士闻言一声应诺，架起执失思力便向外拖。

执失思力此来自以为与李世民交情匪浅，是以一上来便以旧称相呼，却不料当年在军中豪气干云不拘小节的秦王如今却变了脾气，一言不合便要将自己杀却，他此刻吓得心胆俱裂，口中连呼饶命，双手乱晃双脚乱踢，一时间丑态毕露，哪里还有一国使臣的威严体面！&rdo;

这时萧瑀躬身开言道：&ldo;陛下，化外之人素来不服王化不晓礼仪，其人无礼，交鸿胪寺申斥一番也就是了，不宜轻杀！&rdo;

封德彝道：&ldo;正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请陛下开恩，对这等粗鄙之人，训斥一顿遣他回去也就是了！&rdo;

贞观皇帝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ldo;说的也是，现在杀了此人，背盟的却是他的主子，谅他也不服！也罢，将他暂时拘押在宫里，待朕擒了颉利和突利，一并处置不迟！&rdo;

王闿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来道：&ldo;臣请敕，将他押在哪里，是掖庭还是北衙？&rdo;

李世民冷笑了一声：&ldo;人家怎么说也是个使臣，就押在政事堂吧！&rdo;

待王闿退出去，萧瑀进言道：&ldo;陛下，此时突厥大军压境，似乎暂不触怒对方为妙！&rdo;

李世民笑了笑：&ldo;先不说这个，依众卿之见，此人来者何意？&rdo;

&ldo;刺探虚实！&rdo;兵部尚书杜如晦不假思索地答道。

皇帝点了点头：&ldo;是刺探虚实，不过朕在想，京城里这点子兵力，即便不刺探，颉利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目下突厥二十余万大军深入我腹地，没有后勤没有供给，对他们而言最要紧的便是时间。不管长安城里有多少兵马，颉利和突利都必须速战速决，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站在颉利一边来想，此刻最要紧的便是拿下武功和潼关，切断长安东北两个方向与外地勤王之师的联系，对长安城而言，晚一个时辰攻城颉利便少了一分机会。这一点连朕都明白，颉利万万不会想不明白。突厥人常年游牧于漠北草原，攻杀战阵向无成法，先礼后兵这一套是中原的规矩，如无必要，颉利万万不会多此一举！&rdo;

房玄龄皱着眉头道：&ldo;这会不会是梁师都的主意？&rdo;

李世民摇了摇头：&ldo;梁师都即便此刻就在颉利军中，说话也没什么分量，颉利不会信用他。朕觉得这个执失思力来得有点蹊跷，十之八九，这是颉利的缓兵之计！&rdo;

见几个大臣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李世民自失地一笑：&ldo;朕这也是猜想，目下抵渭水边扎营的突厥大军，极可能是突利或者其他几个部族首领的人马，颉利的主力以及颉利本人现在还在路上，最早也要明日或者后日才能抵达长安城外。此刻东牙庭尚在途中，突利的西牙庭又指挥不动其他部族的首领，故此颉利担心朕连夜出兵袭扰立足未稳的联军，这个执失思力进城来实际上是来安朕的心，让朕以为是战是和还在两可之间，如此可拖延一到二日，待得合兵，颉利便会立即攻城，一举拿下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rdo;

他顿了顿，又道：&ldo;还有一种可能，此次南来，联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颉利煽动各部组成联军，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我朝廷内部争斗不休根本无力御外。对此突利及各部落首领目下尚且心存疑惑，就是颉利自己也拿不太准，而率先抵达长安城郊的却又恰恰是别部人马，颉利担心朕会在这里面做什么文章，所以便遣这个执失思力进城，一为的是安朕的心，二也为的是单方面掌握长安城内的讯息。进城的是他的人，那么出城之后，城内的情形自是他怎么说怎么是！&rdo;

说到这里，皇帝低下头思忖片刻，又道：&ldo;你们再想一想这个执失思力，我是熟知此人秉性的，狂妄自大狡猾奸诈，但说起人品骨气，却绝非战地使臣的上上之选。颉利绝非不善任之人，他遣此人前来，究竟是打得什么算盘？&rdo;

封德彝恍然大悟：&ldo;所以陛下才要将此人擒于阙下，不让其返营！&rdo;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笑道：&ldo;朕本来想杀了他了事，后来一转念，倒是不妨借这个虚伪奸诈之徒将计就计，让颉利摸不清朝廷的虚实。&rdo;

他转过头看了看左武侯大将军侯君集，道：&ldo;这件事情，要君集亲自去办才好……&rdo;

……

蜿蜒宽阔的驿道上尘土飞扬，即使在田垄县乡遍布的中原腹地，突厥骑兵大队也依旧不改大草原上的做派，不分队列不沿道路，上万匹马撒成无数个散兵群遍野铺开，田地里种得好好的庄稼在大军马蹄下被碾踏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