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凛仍旧带着那方唐巾,方巾上那个独特的死结形状并没有改变——那还是刘芒站在车辕上替他绑好的——来,张凛昨夜并没有解下这块遮住他满头白发的唐巾,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曾脱下衣服。
“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男人!进妓院衣服都不脱!站在床边抱着枪睡一个晚上!”姑娘的骂声隔着紧闭的门传出来,显得有些刺耳,“是嫌我牡丹长的太丑?还没你那杆破枪好?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张凛也不理会屋内的骂声,只是背对着房门,皱着眉头他的虎头錾金枪。
文逸摇摇头苦笑,对冯冲打个脸色,带着他向前走去。
张凛悄无声息的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跟在最后面。
众人来在梨花儿姑娘的门前,文逸刚要敲门,却听秦妈妈说道:“文大爷,您的那位朋友,不在梨花儿的房里——昨夜,他去我的房中找那位与你们同行的姑娘了。”
文逸转头,眉头微蹙,似是在说:“为何昨夜不告诉我?”
便在此时,梨花儿姑娘的房门忽然打开,紧接着一团影子扑进了秦妈妈的怀里,委屈的哭诉:“秦妈妈,昨夜,昨夜您介绍来的那个人,是个酒鬼!还是个贼!他把我灌醉了!然后就偷走了我的烧刀子!呜呜呜!那可是我两年的心血啊!”
文逸本来还有怪罪秦妈妈不及时向他禀报莫降动向的意思,可听过这位梨花儿姑娘的悲惨遭遇,心中的怒气也就淡了,只能苦笑着摇头,向秦妈妈致以歉意。
秦妈妈轻轻拍着梨花儿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酒没了可以再酿,若是我的梨花儿哭坏了,可如何是好呢……”
继而又扭头对文逸说道:“文大爷,您也到了,您介绍来的这些朋友,各个都是性格诡异的怪胎,可讲我这里的姑娘祸害的不轻,所以这银钱方面……”
“秦妈妈放心,少不了您的。”文逸大度的笑着。
不知是不是文逸答应多给钱起了作用,梨花儿姑娘慢慢停止了抽泣,被秦妈妈好生安慰一番,送回了闺房之内。
众人随着秦妈妈的脚步,来在了她的闺房前面。
还没进屋,众人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焦臭气味,正从门缝里飘散出来,焦臭味中,似乎还混着浓浓的酒气……
文逸眉头一皱,上前敲门。
众人等了片刻,却是毫无回应。
于是,文逸再敲门的时候,手上就加了暗劲,只是稍一用力,门闩应声而断,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接下来,众人就到了一幅诡异的图像。
房内似乎发生过一起火灾,因为地上有一团焦黑的灼痕,灼痕周围,散落着焦黑的衣服碎片,一盏耗尽的油灯、一个空空的酒坛随意的丢在地上,半个床幔都被烧掉了。房间窗户大开,阳光洒进来,照在床上,莫降和衣睡着,脑袋却耷拉在床沿外面,张着嘴睡的正香,一边的嘴角还挂着长长的唾液,几乎垂到了地面,随着他的呼吸,晶莹的唾液忽长忽短……
莫降本人似乎也被火灾殃及,半边眉毛烧没了,额头前一撮长发,也被烧成了焦黄,变成卷曲枯黄的形状;而韩菲儿则是爬在床上,脸朝里睡着,半个身子都被莫降压在身下,背部的棉衣也被烧出了几个破洞,有几分狼狈。
着这一片狼藉,秦妈妈的眉毛抽搐一番,脸上敷的香粉也掉落少许,她全然不曾想过,只一个晚上,自己的闺房就被这小祖宗折腾成了这番模样,偏偏那小祖宗还正睡在那里,一副没事人的乖乖模样……
“文大爷,您这……”秦妈妈似笑非笑道。
“加钱。”文逸黑着脸回应——他知道,没说一次“加钱”,就意味着他要向秦妈妈多拨付一些经费,本来呢,这些经费是可以省下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想到就因为这些家伙撒欢撒过了头,让他多花了好几百两银子,文逸怒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伸出手掌在莫降的脸上拍了几下,喝道:“给我起来!”
“啊?什么事?”莫降艰难地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到文逸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你是不是需要对大家解释一下,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文逸虽然在笑,这笑容却让莫降有些毛骨悚然。
“噢!吸溜。”莫降将淌出的口水吸会嘴里,而后翻身下床,待三魂六魄都收回来,才指着地上那片焦黑说道:“昨日夜里,丑时一刻,忽然钻进来一只老鼠……啊不是,是一只蝙蝠。那蝙蝠太凶了,把菲儿吓坏了,我当时出于英雄救美的心理,想将那蝙蝠赶走,却因为喝了酒,所以慌乱之下,打翻了油灯,引燃了烈酒,秦妈妈的闺房,就变成这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