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婶子,你好坏啊,看三叔夜里不找兴你。&rdo;
&ldo;他是享福去了,还有心找兴咱。&rdo;
…………
又说了一阵体己话,翁七妹高兴地走了。
看着那一个梦幻般的背影,谢亭云摇摇头:
&ldo;又多了一个苦命的女人。&rdo;
三
翁上元跟南先生正一块说话。
&ldo;今年风调雨顺,新问出来的地气脉足,庄稼长得比哪儿都好,注定了是个大丰收。粮食丰收了,咱应该想着挣点活钱儿,多买点白面,多割块肉,多打点酒,也把日子调理好一点。咱村里人横竖窝在山里了,就窝得滋润点儿。&rdo;翁上元说。
&ldo;也是。你做头人的,是得给村里人找条挣钱的路子,靠土地达到彻底翻身很困难。有条路子兴许能给村子带来希望,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儿。&rdo;南先生说。
&ldo;什么路子,你快说。&rdo;翁上元急切地催促着。经过近两年的接触他们俩人建立了一种信任关系。
&ldo;村里的土地面积有限,这么多人束缚在土地上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你不如组织一部分人专门种地,解放出一部分剩余劳力,由队里组织着出去搞副业:原岭有煤,咱可以组织一个挖煤队;山上好草遍地,山外又有兵站,可以组织一个割草队;村里的果树也多,以前缺乏管理,自生自灭,产下果实也是自然消化,就地消化;要是成立一个果树队,加强管理,提高产量,卖到山外去,不都是钱?挣钱的路子很多,关键是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做。&rdo;南先生侃侃而谈。
翁上元兴奋极了,不禁蹲在了坐拒之上,&ldo;我肏!不愧是知识分子,脑袋瓜儿活,点子多!你说的都是来钱的道儿啊!甭说组那么多副业队,就是专门组织一个队,那割肉打酒钱也花不完啊!&rdo;
南先生一笑,&ldo;你呀,不能光想着割肉打酒,那是土财主的想法。&rdo;
&ldo;那咋样?地主冯明阔一年都吃不上几顿白面,都不滋滋润润地吃肉喝酒;咱的想法要是实现了,不比他滋润?不这样还咋样?&rdo;翁上元问。
&ldo;有钱了,你得盖点好房子。&rdo;
&ldo;这咱知道。村里谁家家底薄厚,一看房子就知道。&rdo;
&ldo;你得修条好马路,沟里这条窄石子路,除了走马车,什么车都走不了。&rdo;
&ldo;是得修路。走(尸求)的汽车,首长都娘的坐汽车,嘻嘻,嘻嘻,连小日本进山扫荡都坐汽车……&rdo;见南先生要说话,翁上元手一摆,&ldo;说起鬼子坐汽车,还有个笑话儿,咱给你讲讲,你好好听听‐‐我三叔他们在易县打游击,在拒马河岸边。那儿的沟比咱这儿宽,汽车能开进去。话说那天鬼子开进来一队运粮的车,游击队伏击了一下子,把鬼子打跑了。游击队员冲到车前,每人扛了一袋子粮食;那粮食太多,游击队人少,一次扛不了多少,得多扛两回。我三叔看着那汽车的俩大灯新鲜,啪啪就都给砸了,十多辆车他砸了很长的时辰。队长说,快走吧,鬼子的步兵要来了。三叔说,没事儿,这些车咱把眼睛都抠了,它走不了啦,挡着鬼子的道儿,追不上。这时,身后传来密急的枪声,别的队员都兔子似地跑没影儿了,我三叔还扛着那袋米悠闲地走着步。被赶到山上的汽车兵,看到他们的人来了,都溜下来钻进车里,开着车就朝我三叔他们追来。我三叔直纳闷,车眼睛都让咱给抠瞎了,怎还能走呢?车已离得很近了,一梭子子弹打过来,从他的屌梢子下擦过去。把他吓坏了,哎哟我的娘呢,扔下肩上的粮食撒丫子就往山上跑。算是捡了一条小命,但其他人都把粮食扛回来,他却没扛回来,心里窝火,不吃饭。队长劝他,他骂道:吃个屌,吃鬼子他娘的车屁股!&rdo;
两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翁上元更是乐得前仰后合,像个稚童‐‐山里人根性的顽俗,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翁上元流着眼泪喊,&ldo;接着说,接着说!&rdo;
南先生说:&ldo;有钱了就盖个养老院,让孤寡老人能老有所养。&rdo;
&ldo;就是,就是,村里有儿有女的,不养老家儿的不少。&rdo;翁上元说。
南先生说:&ldo;有钱了你最应该干的,就是建所学校。没有文化的人,以后什么都做不好。山里的人聪明,尤其是孩子们聪明的跟大人似的,可惜没学念,比如大元。&rdo;
听到盖学校,江上元通俗的欢笑倏地收敛起来,庄肃地说:&ldo;这学校早该建了,这几年遭踏的钱咋说也能盖一所,净运动了。说到大元,你得多受点累,多教教他。他人比咱鬼头,我的话他已经听不进了,但你再比咱鬼,也是个捋锄杆讨日子的人,有啥出息呢!&rdo;南先生不愿看到他伤心,连连说:&ldo;大元的事,你尽管放心。&rdo;
&ldo;咱今天念叨的事儿,是应该做一两件;可是,上边的政策不允许哩!&rdo;翁上元喜悦的目光倏地黯淡了。
南先生也久久不说话。
&ldo;不过,琢磨琢磨也没什么坏处。&rdo;南先生终于打破了沉寂。&ldo;咱说的,其实就是后岭村的远景规划,你要是有心,早晚能够实现。这个规划,说白了就是村里人的奔头;你要做到心中有数。&rdo;
&ldo;咱心里长着眼哩,心中有数。&rdo;翁上元说。